“你當我沒有讓丫鬟去傳話麼,可人家說了,跟你約好了。不肯走。”
如意沒辦法,這才換了衣服出去。
錢即安果然還站在成國公府門口,外頭下起了小雨,他卻沒站在廊下,隻站在台階下首,身上都被淋濕了,頗為狼狽。
如意拿過丫鬟的傘,走到台階下給她撐上,“你怎麼還不走?”
錢即安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縣主不是說,等到明日便有空跟我說話了麼。”
如意不由有些惱怒,“你這人,這麼這般胡攪蠻纏?”
“不是胡攪蠻纏,不過就是有些話想同您說。”
如意隻能點頭道:“好吧,你有話快說。”
錢即安道:“縣主此番出京,要好好照顧自己。外頭不必京城,諸多不便,即使有不順心的地方,你也多包涵些,別氣壞了身子……”
絮絮叨叨的,在這寒冷雨夜,他足足說了一刻鍾。
終於他說完,如意不耐煩道:“好了,說完了?可以回去了?”
錢即安笑著點頭,“說完了,縣主也早些休息吧。”說罷鄭重的同她行禮,道了一聲“珍重”。
如意把傘往他手裏胡亂一塞,回了府裏。
錢即安也上了自家馬車,回去了。
翌日,如意跟著太子和潤潤動身前往溫泉山莊。
她和潤潤坐在一輛馬車,路上不免說起昨晚的事:“跟了我一路,又在外麵站了幾個時辰,說是有話同我說。我娘非讓我去送人走,我還當他有什麼話說,嘮嘮叨叨的。我不過是陪著你們出來玩一趟,不知道的還當是生離死別呢。”
潤潤卻凝神思索片刻,道:“你不知道麼,皇上派錢大人去兩淮徹查前兩年兩淮的那件大案。”
這‘大案’自然就是之前禮部尚書和兩淮布政司貪墨一案,當初揪出了一連串的大小官員。但是兩淮當地,卻還是各大家族盤根錯節,連皇帝都不知道從何下手。
錢即安這一趟,要徹查的不是幾個人,而是幾個家族。
“他多半是知道此去凶險非常,這才想著同你道別,也是有心了。”
如意呆愣在原地,而後才勉強笑道:“姨父那樣器重他,想來不會真的讓他去送死吧。”
潤潤卻麵色凝重地搖搖頭。皇帝的器重哪是那麼好得的。
因這件事,如意一路上都心事重重,即便到了溫泉山莊,都沒能好好玩樂。
一行人在溫泉山莊待了月餘,如意這一個月裏也沒什麼心思玩樂,時不時想起那個雨夜裏絮絮叨叨的錢即安。
回了京城,她一打聽,才知道錢即安在他們出宮後沒兩天就去了兩淮,如今過了一個月,一點音訊都沒有。
她又去問太子,太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兩淮一事,皇帝極其重視,就算錢即安上折子也是立即送到聖案前,即便是他,也不知道詳情。
如意就覺得心裏怪難受的,坐立難安。
那家夥,什麼背景都沒有,去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也不知道會不會真有個好歹。
沒兩天,太子也得了信兒,轉告她,錢即安去了兩淮後沒多久,突然失蹤了,下麵的人一直給按著沒上報,連皇帝都是剛知道。
如意當時就愣了,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是父皇看重的人才,應有應對之法的,你無須太擔心。”
如意仍強撐道:“誰、誰擔心他了,我不過就是、就是……”
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接下來的日子裏,錢即安不容人間蒸發一般,音訊全無。
如意幾經打探,都一無所獲。很多時候她都在想,難道那個夜晚,便是兩人的訣別麼。這時回想起那人的種種,便也不覺得可恨了。
就在他消失後的一個月後,眾人都以為他再無生還可能。
他卻奇跡般安然無恙地回了京城,帶回了當地官員和鄉紳勾結的證據。
龍顏大悅,問他要何封賞。
錢即安於聖前跪下,恭聲道:“所求無他,初心不泯。”
他的初心,從來都是她。
皇帝允,當即便寫了聖旨賜婚。
錢即安從禦書房出來後,被如意攔在了禦花園裏。
如意氣鼓鼓地瞪他,“你個混蛋,一點兒音信都沒有,還以為你死在外頭了!”
錢即安晃了晃手裏的聖旨,“正想親自送到你家去。”
如意一愣,卻又聽他道:“不枉我出生入死走那一遭。”
如意恨恨地冷哼一聲,“往後我就讓你嚐嚐什麼叫生不如死!”
錢即安又止不住笑:“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