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姐,趴下!”阿柴策馬故意落到顧朝歌的身後,他用刀去揮舞掉那些射過來的箭矢,李佑大暗罵一聲:“該死!”一勒韁繩,放慢速度,揮刀來幫阿柴。
“你捅隆巴達那刀真夠精彩!不過現在懸了,他們現在不是要抓你回去,是要殺了你、不,是殺了我們!”李佑大一手策馬一手揮刀,北胡人的箭矢力道強而且瞄準極精,他背對追兵,抵擋十分吃力:“快!快!進林子就好了!”
前方就是樹林,進了樹林,有了草木做掩護,又是晚上,射箭視線遭阻,北胡的馬會放慢速度,想追他們就沒那麼容易了!
“快,快,進林子!”李佑大拚命呼喊著,他試圖轉身抽箭與北胡對射,可是對方人多箭密,他最終敗下陣來,兩支羽箭深深插入他的右腿和左肩。
近了!近了!林子就在前麵!顧朝歌緊貼馬背死死盯著前方,夜晚黑乎乎的林子在此刻變得如此光芒耀眼,她隻想離它更近一點!
“朝歌姐小心!”阿柴一聲大喝,顧朝歌下意識埋頭,更緊地貼向馬背。與此同時一支羽箭堪堪從顧朝歌的背部、擦著她的衣服掠過,因為三人的隊形已經在奔跑中變樣,更多的箭開始瞄準顧朝歌。
而追兵和他們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三十丈。
二十五丈。
二十丈。
十五丈。
顧朝歌悶哼一聲。
她中箭了。
明明不過數丈之遙,卻覺得樹林如此遙遠。
鮮血染紅了顧朝歌的衣襟,阿柴恨恨一咬牙,低吼一聲:“這群挨千刀的狗韃子!”說罷掉轉馬頭,竟舉刀朝追兵迎去。
“阿柴你幹什麼!回來!”李佑大怒吼:“你想死嗎!”
“你帶朝歌姐先走,我殿後!”
阿柴隻說了這麼一句。
劇烈的疼痛令顧朝歌幾乎無法抓緊韁繩,她勉力回頭看了一眼阿柴,這個瘦弱青年舉著馬刀迎向敵人的背影看起來是那樣英勇無匹,而又慘烈決然。
“阿柴,要活著回來啊。”顧朝歌喃喃道。餘光瞥見李佑大策馬上前,拽住她的馬韁,拖著她進了樹林。
依稀看見李佑大的眼角有晶瑩的淚。
卻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千裏之外。
“朝小歌!”
滿室燭光,因為繁重的公務而疲憊托腮,僅僅隻是打了一個盹的男人,忽然渾身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叫出一個根本不在這裏的人名。
盛三聞聲而入:“公子,你醒了。剛剛看你在打盹,沒忍心叫你,阿岩把藥熬好了。”他說著話,自從顧朝歌走了之後便一日比一日更沉默的阿岩端著藥走了進來。
“喝藥。”他把藥往伊崔麵前重重一放,嚴肅道。
望著黑乎乎的藥汁,伊崔卻有片刻失神:“我夢見你姐姐了。”
阿岩抬起頭來瞥他一眼:“她怎麼樣?”雖然麵無表情,語氣卻有幾分期待。
“她、她好像受傷了,在流血,她捂著傷口跟我說,伊哥哥,我好疼啊……”
伊崔凝望著那碗藥汁,目光失焦,右手不自覺按住自己的左肩,夢中顧朝歌受傷的似乎就是這個部位,可是還有別的地方受傷嗎?或許有吧,他覺得她渾身都是血,臉色那麼白,像全身的血都流光了一樣。
“她說她好疼,”伊崔低頭,看著自己空空的手,緩緩用力攥緊,然後又鬆開,喃喃道,“她跟我說,她好疼。”
“姐姐說,夢都是反的。”阿岩沉默片刻,將藥碗往伊崔跟前又送了送,努力用嚴厲的口吻說話:“喝藥!姐姐在這裏的話,一定會罵你不按時喝藥。”
伊崔望著那藥,連端起的力氣都無,他苦笑:“是啊,她會罵我的,我倒希望她在這裏罵我,天天罵我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