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3)

伊崔望著她笑了笑:“姑娘的福氣一定很大。”

顧朝歌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但是顯然這句話讓她很高興:“我師父說過,做大夫的隻要一心行善,運氣絕不會太差。”說話間,天空中飛過一群鳥,一坨黑乎乎的東西精準地投落下來,伊崔洗得發白的袍子上頓時多了一坨黑白混雜的鳥糞。

顧朝歌的表情頓時空白,她訥訥道:“不過好像公子的運氣不是很好……”

伊崔笑笑,並不答話,從容不迫地以帕拂拭掉。這種事情的幾率小,但並非沒有,偶爾一次被他遇上,也不奇怪。

就在這時,駕車的盛三道:“公子,到縣衙了。”他跳下馬車,替伊崔拿了手杖遞過去,阿黃通人性地哞哞叫兩聲,伏下身去,牛車向前緩緩傾倒,好讓盛三能扶著伊崔下車。

看著拄拐的伊崔頗為吃力地下車、轉身,緩步朝自己走來,顧朝歌瞪大了眼睛,方才意識到這位長得很好看的公子身有殘疾。

難怪他臉色蒼白,說話中氣不足。腿腳不便,肯定疏於運動,想來身體一定不好。

她猶豫了一下,忐忑詢問:“伊公子,我給您號號脈可好?”

伊崔將因為活動而不慎翻起的袖口理了理,抬頭朝她禮貌地笑了一下:“不必,伊某的身體,我自己清楚。”要是她號完脈後,開口便是“你恐怕活不過三個月”,讓燕昭得知,他非翻了天不可。

“哦。”

不看就不堪吧。顧朝歌飛快地又瞥了他一眼,觀他麵色,琢磨著此人的生氣還較旺,不給她看,一時間大概也沒有問題……的吧。

唉,要是師父在就好了。她懊喪地想。自己總是如此軟趴趴的,總是聽病人的,病人說什麼就是什麼。若非到了人命關天的地步,以她的膽子,根本不敢如剛才那樣纏著胖公子不放,雖然最後人家還是沒有聽她的。

縣城裏的人主意都好大,脾氣也不小,她果然還是喜歡缺醫少藥的窮鄉僻壤,那裏的鄉民很聽話。

唉,說來說去,還是自己沒用。

伊崔不知道她心裏的想法,見她低著腦袋,沉默不語,還以為她不高興了。心道果然是年輕的女孩子,學了幾本醫書便以為能妙手回春,天下無敵,任誰都要聽她的麼?

即便到了縣衙,他也暫時無意和她聊六年前的事情。因為腿的緣故,那段經曆是他最不願提起的,而且顧朝歌行為古怪,來曆不明,伊崔看人總帶著十二分的戒心,認為待觀察她幾日,確定她的身份後,再談敘舊不遲。伊崔目前所看重的,是她是否真的有高人一等的醫術,故而入了縣衙後,他請小吏帶她去翻看戶籍,自己去處理這幾天積攢下來的事務,等著她那“三個時辰”的斷言應驗或者失靈。

他心裏是抱著七分的懷疑在等著看好戲的。日落西山的時候,新入縣衙的兩個律吏氣喘籲籲跑進來:“伊公子,濟澤堂家的大公子,真的、真的斷氣了!濟澤堂的孫掌櫃,抬了兒子屍體正往縣衙來,說要擊鼓鳴冤,告那女子用藥害死了他兒子!”

真的死了?

伊崔停筆,望了一下外頭的天色,臉上漸漸浮現出幾分興味來。至於悲傷,那是沒有的,說他心硬心冷都無所謂,是孫小胖自己選擇的死亡,沒有人逼他。

“讓孫掌櫃到後廳來,不必擊什麼鼓了,沒有縣官在,不需要這些花架子,”他推著椅子兩邊的木輪緩緩繞到桌前,“通知那位顧姑娘一並過去。”

律吏喘口氣道:“不必通知,顧姑娘不知道何時跑到濟澤堂的門口探頭探腦,被孫掌櫃抓個正著,一同來縣衙了!”

伊崔微微一愣,猜她是掛記小胖的事情才偷跑出去,不過看來孫家人非但不信任她,反而倒打一耙要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