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2 / 3)

“公子……”,謝全壓著聲音,在沈言之身旁悄聲道,“皇上雖無口諭,但有密旨,皇上說,既然公子執意不肯出宮,那便隻能匿在宮中,主子是當不成的,想要留在皇上身邊,便隻有一個法子——”

沈言之的手驀然收緊,臉色再掛不住笑容,拿書的手連著手臂都不受控製地顫唞起來,拚盡全力裝的無所謂的模樣也在這一刻轟然倒塌。他清楚地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一下一下劇烈而有力,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嘴唇都在輕顫。

他是想留下,但即便不能留下,也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殊易真是為他想了個好法子,唯一能留在皇帝身邊的除了宦官還能有誰,他這是想把他永遠禁錮在他身邊,在那個四四方方的屋子裏永不見天日,連最後的尊嚴也不肯留給他。

殊易當他是什麽?!

謝全道,“公子,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了,近日就有一批要入宮的宦官,公子喝了這迷藥,眾目睽睽下送出去,承歡公子也就算在這世上消失了,待用過了刑,公子以後便在禦書房伺候,那邊也會找個由頭都換成新人,一定做到神不知——”

話還沒說完,沈言之已是一本書扔了過去,正砸在謝全臉上,謝全立時閉了嘴,還沒看清沈言之神情,他的怒吼聲就已經傳來。

“他把我當什麽!”,猶如一隻被激怒的猛獸,怒目圓睜,極具威脅。

“公子!”,謝全立即跪了,伏在地上,聲音不急不亂,“這都是皇上的意思,僕也是按皇上的吩咐辦事,請公子寬恕”

“皇上的意思?他想把我變得人不人鬼不鬼,鎖在宮闈裏永不見天日?!”

沈言之騰地站起來,像是心口最後繃著的一根弦突然斷掉,心墜萬丈深淵,毫無往日儀態,對著謝全破口大罵,“反正日子也到頭了,我也不怕無禮一回,你回去告訴他,這酒我不會喝,我是不願出宮,但更不願不人不鬼地留在這兒!”

說到這,沈言之卻忽然一楞,慢慢琢磨出了意思,迷藥?白綾?宮刑?沈言之突然發笑,笑得跌坐在榻上,即便是這樣的瘋瘋癲癲,也藏有萬種風情。

從未見過沈言之這副樣子的謝全也慌了,跪伏著顫顫巍巍道,“公子息怒……皇上是為了公子著想啊……!”

沈言之隻覺全身發軟,無半點力氣,盯著謝全,連眼珠都懶得挪動,不知過了多久,才暗自喃喃道,“蠢東西,跟了皇上這麽多年,竟連皇上的一點兒心思都摸不透。皇上心善,怎忍心真的賜死我——他是在逼我,逼我赴死——”

“公子!”,謝全急道,“您千萬別這麽想!”

“出去吧”,沈言之哀聲道,“一炷香後再進來,耽誤不了什麽功夫”

謝全擡頭看了沈言之一眼,猶豫半晌,終退去。帶上門,卻是急急忙忙地吩咐下麵看好沈言之,自己趕緊去宣室宮通知殊易。

沈言之一人坐在屋內,盯著那壺酒看了好一會兒,伸手一推,酒壺應聲而碎,酒灑了滿地,又攥起那條白綾,腦海中閃過的總是殊易說過的那句“朕一定親手殺了你”,且不說君無戲言,單說君子一諾千金,也不過是個笑話。

吹滅了燈燭,但屋外火光四起,屋內一切仍清晰可見,沈言之攥了白綾好一會,甚至連椅子都擺在那裏,但還是放下了念頭。

他不甘心。

此時此刻,更不甘心。

他試圖想一些快樂的事情,他的人生是從十三歲那年改變的,若說不怨是不可能的,但若想報仇他早就可以報,卻已經不恨。事隔經年,沒有誰對誰錯,皆為一個利字而已。隻能回憶起父親還在時,教他讀書寫字,研磨作畫,雖教導時十分苛責,但每日的飯桌上都是自己愛吃的菜,父親也總是買給他栗子糕吃。①思①兔①網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