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然早該知道,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秘密。林小然是懷著“視死如歸”的心情等待著陸也的判決,可是,什麼動靜也沒有。

然而,漫長的等待是難熬的。

“野獸”一如既往的嚴肅,愛反複提問那些答題不利索的學生,愛冷不丁地將走神的學生叫起來讓他們丟臉,愛在下課鈴響了之後不慌不忙地分析難題,甚至偶爾還罰學生多做作業。

似乎他什麼消息都沒有聽到過。可越是這樣,林小然越是不安,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就在林小然惴惴不安地等待“野獸”的責難降臨時,卻發現了一個令她更加不安的秘密。

錢老師不再來等陸也了。而林小然一次在閑逛時,發現錢老師竟然挽著一個男人的臂彎,那個男人不是陸也。林小然很好奇又很生氣地尾隨著他們,最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進了一個叫“香島”的咖啡茶座,隱沒在茶座裏低垂的棕色窗簾後麵。林小然那一刻感覺心都被烤焦了,她在“香島”外麵的一棵大樹下足足等了一個小時也沒見兩個人出來。這麼長的時間更加堅定了她的想法,錢老師有外遇了,而陸也也一定是被蒙在鼓裏的,看來大家的推斷是正確的,美女嫁給“野獸”隻是為了錢!

再看陸也,林小然就有種深深的憐憫,可憐的老師啊,他還不知道,還總是撲在教室裏死盯著自己的學生!

可這個秘密是驚天的。汲取了之前的教訓,林小然活生生把它咽了又咽,憋得自己的心都疼了。

這個九月,一直不停地下著雨,哪裏都是濕漉漉的,屋簷滴滴答答的雨聲似乎從來都沒有停過。每天一睜開眼睛,林小然就習慣性地看窗外,又是一個陰沉沉的日子,心也跟著灰了。

在學校宿舍區門口,林小然碰到了陸也,她低聲嘟噥了一聲:陸老師。陸也正抱著一大捆內衣褲往同學宿舍走去,因為雨天的緣故,他每天都會把班裏同學未幹的內衣褲帶回家幫著烘幹處理,第二天一早再送過來。林小然就埋著頭繼續走。

“林小然!”陸也忽然叫住了她。

林小然一驚,停下步子,抬頭看,竟然撞上了陸也的一個燦爛的微笑,而那微笑的臉頰上,竟然有兩個深深的酒窩,此時的陸也看上去就像某個電視劇中的男一號,頗有幾分英俊帥氣。陸也說:“最近沒在課上打瞌睡,很好!繼續加油喲!”再次微笑,完畢,邁開大步走了。林小然被他突如其來的笑容和熱情洋溢的表揚定住了,呆呆地在原地,好久未醒。

清醒過來的林小然,第一個想到的是錢老師的事,要是錢老師沒有那個男人,該多好!

林小然忽然覺得很委屈,不知道是為自己這麼一段時間來的努力得到了陸也的認可,還是因為陸也被蒙在鼓裏的不公,反正,她的眼淚慢慢就滲了出來,大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勢。她趕緊使勁揉了揉眼睛,快步向教室跑去,她要趕快融入到那個鬧哄哄的環境裏,讓自己變回理性的林小然。

林小然上樓的時候,發現天色忽然轉亮了,而此時的天空中,一道陽光終於伸著懶腰鑽出了厚厚的雲層。

CHAPTER 5

那天早上,大家奇怪地發現,一向昂首闊步的陸也忽然走得很優雅了,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右腳明顯有些異樣。

何浩說,昨晚他爸媽在家又大打出手,正巧陸也去家訪,出手勸架的時候被他爸爸手中的椅子誤傷了。

大家欷歔著,陸也可真夠倒黴的!可何浩接著說,陸老師昨天可帥了,愣是忍著腿傷在他家坐了半宿,把他爸媽教訓得一愣一愣的,特別是他爸,從來沒服過誰,可陸老師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後他爸媽無比誠懇地互相道歉,還對何浩表示了懺悔,決定用實際行動給何浩營造一個良好的學習和生活環境。

真的呀?

我相信!我也相信!許多人開始爆陸也的料,據說陸老師從參加工作開始就資助山區的孩子讀書,“夕陽紅”敬老院也有他幫助的老人,他家裏還收養了一隻流浪狗和兩隻流浪貓呢,他曾經為班裏的困難生陳書劍墊過不止一次學費和住宿費,還經常給母親去世的劉輝買衣服和吃的……

不知何時,大家把“陸也”、“野獸”的稱呼已經替換成了“陸老師”。

林小然聽呆了。陸也,原來是個她不了解的人!

再看陸也瘸著腿上下樓梯時,許多同學都簇擁過去,紛紛用手搭住陸也。倒是陸也,笑得有些羞怯起來,完全不像他了。

“你們知道嗎?陸老師要走了!”快嘴王偉宣布著他的重大新聞。

“胡說吧你!”

“騙你是豬!”王偉拍著胸脯發誓,“我從叔叔那裏看到的,陸老師就在這一批去貴州支教的名單裏。”王偉這麼一說,大家相信了,因為王偉的叔叔就是學校的副校長,這個消息應該是靠譜的。

離別的日子很快到了。

在班委們的策劃下,林小然和同學們為陸也舉行了一場隆重的歡送會。大家紛紛亮出了自己的絕活兒,並且,把錢老師也約過來了,說一定要看看陸老師和錢老師來一段纏綿的雙人舞蹈。陸也在歡送會上吹了笛子,演奏了薩克斯,都是歡快的曲子。

同學們要求陸也和錢老師共舞,大聲叫著:“跳一個!跳一個!”陸也連連擺手:“真不會!不過,我可以請一個人代替我!”

陸也打了個電話,一會兒,一個男人跑步進了教室,先對著陸也叫了聲“姐夫”,然後衝大家很靦腆地深鞠一躬,接著拉住錢老師開始翩躚起舞。

林小然呆住了,那個與錢老師偷偷約會的男人!

旁邊的王偉神秘而興奮地說:“嗨,錢老師的弟弟可是在國外的歌舞團工作呢,夠帥吧!唉,老天爺,為什麼不讓我也帥一回呢!”

原來如此!林小然的心忽然無比輕鬆而快樂起來,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花,擰開開關,“砰——”禮花在教室裏四處飄散,猶如漫天飛舞的彩色花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