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如此,案件的偵破依然無法繼續下去,而媒體的想象也不能給案情帶來一絲一毫進展,曲州市刑警隊頂著巨大壓力,將本案封存。

但事情遠未結束。約三個月後,2008年秋冬之交,北風已然刺骨,河水尚未結冰,樹葉蕭蕭而下,天地一片蒼涼。淩波浴場岸邊,又漂來一隻斷腳!

還是女性右腳,出自第三人。三隻右腳,三名死者(或者還有活著的可能性)。

在各方麵的巨大壓力下,李觀瀾率領刑警、法醫和刑偵技術人員,Ⅴ9㈡連續奮戰了一個星期,但人力、精力、智力和能力有時而窮,沒有身源,找不到斷腳成因,任你有什麼才幹、經驗、智慧、責任感、摩拳擦掌的幹勁,至此都無能為力。

媒體的猜測則愈加離奇。《鬆江晚報》法製版臆想了一個戀足癖殺人狂的離奇故事,吸引了眾多讀者的注意。晚報憑著三隻斷腳和一段大膽的想象,發行量陡增三成。

而報紙發行量增加所引起的負麵效應是社會的巨大恐慌。市井間流言紛紛,越傳越奇。家有女兒的父母一到天黑就把女兒關在家裏,不許外出。熱衷於應酬和交際的少婦和職場女傑為了生命安全,也不得不有所收斂。而有些丈夫擔心晚歸的妻子遭遇厄運,在夜深人靜時不辭辛苦地到戶外迎接,由此意外地揭開一樁樁婚外情的真相,引發出許多家庭糾紛,算是浴場斷腳帶來的發散效應。

事態愈演愈烈,終於引起省公安廳、曲州市委和市人大的重視。三個“婆婆”分別給市公安局施壓,要求辦案人員在最短時間內給上級機關和曲州市民一個滿意的答複。

曲州市公安局長徐常委,直到市委書記找他談話時才知道有淩波浴場斷腳案這麼一樁事,在書記麵前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話,他緊張得汗流浹背,非常被動。回到公安局後他大發雷霆,把刑偵副局長喬磊和刑警支隊長李觀瀾叫到辦公室,不問青紅皂白,劈頭一頓訓斥。

李觀瀾自始至終麵帶微笑,一直到徐常委發作過後,才不溫不火地辯解說:“案情彙報早在四個月前就遞交到局黨委會,那次會議正趕上你去美國拉斯維加斯考察,剛好錯過了。”

徐常委又側過頭喝罵喬磊:“就算是我出國沒聽到彙報,你作為主管局長,這麼大的案子不向我彙報,是嚴重失職。”

喬磊有些抵觸:“最新的案情報告在三天前就交給你了,是我親手交給你的秘書殷實傑的。”

徐常委怒火更盛,但繼續發作又實在理虧,想把殷實傑叫過來臭罵一頓,想到他的強大後台,又有點發怵,隻好把這口氣咽下去,在心裏盤算著回家後把那礙眼的黃臉婆當做宣泄的對象。

徐常委直著脖子咽口唾沫說:“現在省裏和市裏都要一個說法,不管怎樣,你們這樣不明不白地把案子吊起來,對受害人和市民都不是負責任的做法。”

李觀瀾說:“這起案子現在是兩難的境地,如果有明確的受害人,即使困難再大一些,我們也能設法解決。但目前僅憑這三隻斷腳,不足以確定是凶殺案,也許像有些人猜測的一樣,它們是翻船或墜機的遇難者的殘肢。而且這個案子偵破起來涉及的地理範圍太廣,涵蓋的人群太大,必然要耗費巨大的人力和財力,目前市裏的刑事案件頻發,如果我把主要人員都抽調到這個尚未定性的案子上,有些舍本逐末,得不償失。”

徐常委有些詫異地看著他:“李觀瀾,你擔任著中層領導職務,怎麼一點政治辦案的覺悟也沒有?不管你手頭有多少案件,這起案件影響這麼大,市委書記都親自過問了,你早應該把精力人力和財力集中投入到這上麵來。你現在就拿出一個方案來,放開手腳去辦,無論花多少錢、用多少人,局裏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