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閑良(5)(1 / 3)

金同嘟嚷著:早年店錢裏不就有喂牲口的錢麼?

由小夾道往裏走,就是店屋。濃烈的煙臭汗臭腳臭牲口屎尿臭從敞開的門裏湧了出來。

福龍在暗處站久了,乍一看梁上懸著的一盞馬燈,隻覺睜不開眼。昏糊糊中見店屋內已有幾個昏糊糊的人影。

等神兒定下來再看,就見一夥漢子七倒八歪。有虎墩墩的胸口長著黑森森的毛,戲台上截道的歹人一般;也有精精瘦瘦,配一副獐頭鼠目,眼兒滴溜溜打轉……

一夥人見金同福龍進了屋,個個抬臉把兩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金同沒在意,福龍卻覺著目光中有幾分惡氣。

打黿一下這夥人,福龍又辨不明是哪一條路上的人,不像種莊稼的,也不像跑小買賣耍手藝的。

屋裏悶熱不堪,一夥人都脫了褂褂赤上身。

福龍再定神打量,就發現炕角燈暗處有一位女客。二十五六模樣,梳盤頭,沒袖小汗褂,綠底花褲,夾在一夥男人中間不驚不乍,不羞不臊,神態自若。

福龍心想,怕是同路人,可又弄不清跟這夥人的關係,是某漢子的婆姨?還是哪個漢子的妹子?

陝甘道上大車店裏的諸種故事,福龍不知聽過幾百遍。可真讓他經這場麵,山裏憨後生就是顯得到底嫩生。

在村裏時,福龍倒是一條耍媳婦大鬧新房的好漢子。

年紀正當年還沒娶下媳婦,急憋得出火。上房揭瓦看人家夫妻做事。鬧房時悄悄在新媳婦身上摸一把捏一下,再不然爬到人家房梁上去聽房,這號事回回少不了福龍。

眼下著意兒想住一回大車。店,也是滿心想著能碰點稀罕事,保不準也能見著落難的小婆姨要把身子給他;也保不準睡到夜裏有女人往他懷裏拱……可進了屋見有女客,這福龍的手和腳便不知道往何處放才好。

金同乏了,也沒有福龍這般心思重。進屋同人隨意打了幾聲招呼,喊幾聲鄉黨,便在炕中找了塊地方,搬過一塊光溜溜的枕石,脫去褂褂上了炕,躺在炕上架著二郎腿抽煙。

福龍臉皮兒薄,找炕沿坐廠發呆,隻覺著炕角那女人看他,脖根子發燙,渾身越發不自在。

早來的客人咂足了煙,橫七豎八躺下來,把牆根處坐著的女人亮出來。福龍一偏頭,就見那女人身上熱,拿一方手帕扇,另一隻撩褂褂,讓風呼扇進太福龍看見了那肥膩膩的半截身子,胸腔子裏就像有一群貓抓撓開了,直攪得他坐立不安。

正在這時,店主人進屋,說一聲鄉黨歇好,用一根小鉤揚手就把梁上的小燈拎了去,屋裏漆黑一團。

福龍趁這空兒,拱到早就瞄好的炕另一角一塊地方睡下去。

躺下去也閉不上眼,聽屋角蛐蛐在唱,屋外什麼東西讓風吹得噗嗒響;遠處狗在吠;一輛汽車轟隆隆開過去……

聽著聽著,牆那頭女人睡的地方一陣悉悉唆唆的響動,又聽那女客壓低盧音跟誰說話。

福龍心裏猛一震,立時就想到女人跟哪個漢子是倆口子,在這野店土炕上怕要做下那好事情。

想到這福龍的耳朵像被人牽著,旁的什麼聲音也聽不進去了。那邊人翻個身,福龍立時就想到這裏要如何如何了;女人不知為何輕茲了一聲,福龍這邊所有的脈管子都嘭嘭打起鼓,大腿根間那卵子皮便一勁往上提縮……不一時,那邊有鼾聲傳來。福龍這裏也想得身乏腰困,好像剛幹完一晌苦重活,噓溜溜出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