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淡淡的青煙在槍膛處消散,5.8毫米重彈的彈殼碰到籠在頭上的偽裝網,飄飄然滾落在地上,在石頭上發出一聲輕響。張岩重重地舒了口氣,將頭靠在槍托上閉上眼睛稍稍休息了一會,步槍短促柔和的後坐力透過肩頭在肌肉裏回蕩,如漣漪般將戰鬥的激情消融化去。耳邊是一片大呼小叫,帶著各種口音的普通話和急促的腳步聲圍繞在四周。看來沒有第二個狙擊手,現在決鬥已經結束了,張岩感到莫名的輕鬆和滿足,同時也隱隱生出一絲淡淡的落寞,擊殺成功的興奮隻在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過後隻是疲憊和空落。他是當之無愧的勝利者!排長,老董,我終於給你們報仇了!現在緊要的就是別讓這群繃緊弦的小兵亂開槍,這個時候挨上一槍可是千不該萬不值。張岩先高喊了一聲:“別開槍!自己人!”然後再掀開偽裝服,高舉著槍慢慢站起來。一群目瞪口呆的解放軍士兵緊張地端著槍看著這個突然出現在他們腳下的怪物,奇形怪狀的偽裝服和附著在上麵的瓦礫使張岩看上去確實人鬼難辨。
在潘龍清打中頭盔的那一刹那,張岩終於發現了他的位置-------在正對張岩隱蔽點右前方約600米,有一座花壇,一叢十分嬌豔的美人蕉在那裏十分紮眼,而在美人蕉後麵20米,有一處社區垃圾集中處理點,就在那堆臭氣熏天蚊蠅亂飛的垃圾堆裏麵,潛伏著這位台軍狙擊手。被槍聲和震動驚嚇的蒼蠅暴露了他的藏身地,張岩可以在瞄準鏡裏看見他偽裝良好的狙擊步槍槍管,要不是受驚的蒼蠅,張岩也隻能靠槍聲和射界判斷對方的大致位置,斷然不敢開槍。真不簡單,精心搜索了這麼久,那個垃圾堆數次落進瞄準鏡裏,但居然刮地三尺也沒有發現他,是那叢惹眼的美人蕉迷惑了視線嗎?躲在那裏這麼久,也虧他想得出來呀!
射擊完畢的潘龍清猶豫了一下,還是蠕動身體準備撤退,他對自己的槍法很有自信,剛才一槍應該把對方解決掉了。瞄準鏡裏到處是驚慌失措奔跑的解放軍士兵,隻有放棄這些誘人的目標,趕緊三十六計走為上。突然,一種冰冷的感覺使他腸胃一齊收縮,幹你娘,沒把他打死?潘龍清嘴裏翻苦,渾身發抖,為什麼,為什麼發抖?難道我真的沒打中?不可能!不可能沒打中!他下意識地抬頭張望,一發5.8毫米狙擊步槍彈就在這時擊中他的眉心,尖利的彈頭敲開前額,又在柔嫩的大腦翻滾幾下從後腦勺噴射而出,破碎的頭蓋骨和粘稠的腦漿在空中劃出一道不規則的拋物線,我輸了,潘龍清在最後一瞬閃過這樣的念頭。
解放軍士兵們將隻剩下半張臉的潘龍清拖了出來,一個少校將他用過的M25提起來交給張岩:“我想這該屬於你,你不想看看你的對手嗎?”
張岩接過槍掂了掂,將它的瞄準鏡從皮卡汀尼導軌上拆下來,擦擦上麵的血跡,仔細看了看,劉坡德爾VARIXⅢ型,3.5-10X50毫米望遠型變焦鏡頭,真正的美國貨,做工相當精細。這是他繳獲收集的第三具劉坡德爾瞄準鏡,隻是前兩個都是M1型的,將瞄準鏡塞進口袋,張岩又卸下M25的彈匣,瞄了一眼,裏麵還有5發子彈,五顆子彈死氣沉沉地擠在彈匣裏,失去了它原有的森然殺氣,也許五條性命就此得救了。
張岩對少校說:“這家夥非常厲害,就在幾小時前,還打死了我好幾個戰友,要不是你們來,尤其是那幾個毛躁兵幫忙,我還真不知道會鹿死誰手!你們再往前走300米,那棟小樓陽台還有2個拿大口徑槍的,一並收收屍吧,都是人!”他把步槍還給少校,“喏,歸你們了,算是感謝,M25,這不多見,是很好的戰利品啊,這家夥叫什麼?”少校把玩著手裏的M25,順手遞過一張台灣軍人證。張岩一翻:一張身著戎裝的年輕軍人,眉清目秀,英氣逼人,和仰麵躺在血泊裏的屍體簡直是天壤之別,姓名,潘龍清,海軍陸戰隊99聯兵旅中尉,顯然他就是那位台軍狙擊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