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從此作為活死人存在?”
“不論活死人,還是活傀儡,都可以。”沈夜定定地看著謝衣慘白的臉。
失去意識的破軍祭司平躺著,出的氣多,近的氣少,胸口上的一個大窟窿更是格外醒目。
“瞳,蠱術偃術或者其他方法,隻要有效,就全部用上。”
大祭司補充道。
“我明白了。”
石室內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
沈夜知道,這是瞳要調動他飼養的蠱蟲把謝衣的命強行拖回來。
“瞳,我就不打擾了。”
瑩瑩光點在石室中飛舞,銀發的祭司點點頭,沒有回答。
沈夜回到門邊,靜靜離去。
顏色各異的蠱蟲聚集在謝衣胸膛的窟窿上,緩緩蠕動著,向血肉模糊的傷口中爬去,場麵猙獰可怖。
“就算活死人,你也要他回來?”
沈夜啊沈夜,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瞳查看了謝衣身上的傷口,挑挑眉,再度召喚了數隻蠱蟲。
缺失的血肉髒器和骨骼可以通過偃術製成的義體來彌補,流逝的生命力就隻能依靠蠱術延續。
瞳一向沒什麼三觀的概念,把蠱蟲種在人身上做實驗也實屬平常。但是,這一次,麵對好友破軍祭司的殘軀,他覺得自己不是在救人,而是操縱冰冷的屍體讓其有活人的生命特征。
通過胸口的破損處,蠱蟲被植入髒器,代替了心髒的跳動。細小的蠱蟲同樣鑽入皮下,接續斷裂的筋脈和血管。刺出皮膚的蒼白骨骼被複位,骨骼的斷裂處釘入鉚釘,以偃術中的材料續接,延緩傷勢。
銀發的祭司坐在輪椅上,沉默地看著這個情況穩定下來的人。
他不再有謝衣往昔的記憶。他有和謝衣一樣的容貌,卻是個從黃泉路上被拽回來的亡靈。
就算他麵目全非,你也要把他綁在身邊嗎,不擇手段的大祭司大人。
第3章 百年
大祭司再次走進石室的時候不禁皺起眉頭。
躺在石台上的人麵頰慘白,毫無生氣。^o^思^o^兔^o^網^o^
沈夜的視線移到對方的胸口上。
透心涼的窟窿沒有了,顏色赤紅凹凸不平的疤痕卻顯得極其醒目。
大祭司抬手,捋了捋謝衣臉龐的頭發。他隨後彎下腰,在還未恢複意識的人的耳旁輕聲說道,“謝衣,你對自己也當真下得狠手。不過,你再活過來,這條命就歸本座了。”
生命隻有一次,這話可是謝衣自己說的。在黃泉路被拖回來之後獲得第二條命,沈夜不介意讓他為大祭司而活。
作為最忠心的屬下,永無背叛。
“大祭司大人,不知他的名字...?”
坐在輪椅上的瞳沉默片刻後開口。
謝衣作為活傀儡重回世間,保留了部分法術和偃術的能力,卻失去了自身過往的記憶。
沈夜站直身體,偏過頭。
“初七。”
正月初七,謂之人日。這個名字有著重生的意思。
“從今以後,初七就是本座的屬下。另外,這件事不要讓華月知道。”
“...明白。”
瞳看著沈夜抱起初七,發動傳送法術。傳送陣亮起,大祭司和初七身影在石室中漸漸消失。
接下來的一百多年。
同心魔結盟。
讓族人魔化,適應下界濁氣。
播撒矩木枝。
初七成為沈夜身邊的利劍。他身處暗影中,無論對下界的目標還是對城內的反對者,都出色精確地完成了殺戮的任務。
“初七,你知道麼?破碎的東西在修複之後,人們還是會注意上麵的裂紋。”
空曠的神殿大廳中,沈夜看著初七臉上的麵具,還有和過去一樣的發型,說著意有所指的話。
“...是,主人。”
身著幹練黑衣的初七站得筆直,他機械地回應著沈夜的話。
是,主人。
這是一百多年來初七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沈夜看著麵前的黑衣殺手,覺得這是他,又不是他。
懲罰?
報複?
強行把謝衣以這樣的方式留在世間,到底是出於什麼心理,沈夜自己都說不清楚。
流月城的大祭司殘酷富有決斷力,更有瞳這樣熱衷活體實驗的朋友,自然知道,死亡在很多時候稱得上是溫柔的解脫。
光死了不夠,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利用魂魄的方法。但是,這個沈夜想都沒想過。
生不如死?那也要承受者能夠感覺到才行。
謝衣失去了所有記憶,這樣的事情沒有任何意義。
一百多年以來,初七再也沒有受過他重生時那麼重的傷。在大祭司的命令下,他反倒是讓其他目標領教到了生不如死的殘酷。
初七單膝跪地,雙手捧著偃甲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