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過去的事情(2)(3 / 3)

李盼死了,李虎群再也沒有什麼盼頭了,他感到天旋地轉,一切都是空空洞洞,虛無縹緲了.在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時辰,他用褲腰帶搭在一棵老棗樹上,上吊去了,去尋找他的兒子,他的兄弟了。

五、割資本主義尾巴

20世紀的60年代,中國哪裏有什麼資本主義?既然沒了資本主義,又何以有它的尾巴,既然沒有這種尾巴,又何以提出割本來就沒有的東西呢?問題的實質是去哪裏割?去割什麼?

一種滑天下之大稽的概念在這種時刻應運而生,啥是資本主義,資本主義就是富裕,尚不富裕的人倘若有潛在期望富裕的想法,或僅是一種意念,那也屬資本主義思想,至少該劃為這種範疇的苗頭罷。

當然,人若是想吃的好一點,穿的好一點,住的好一點,用的好一點,就均劃為資本主義傾向的那一方了。問題還不止如此,這種理論風刮到了中原地帶,就很自然地被層層加碼升格,之後成為一種極端革命的東西了,那就不是吃的好一點,穿的好一點的問題了,而變為若想吃飽,若想穿暖,若想不受苦等等,均屬於資本主義的玩藝,在這種理論的光環籠罩下,一時間,本沒有資本主義蛛絲馬跡的地方,反而成為資本主義泛濫成禍的重災區了。了不得,真個了不得,如此推論,與資本主義對抗的社會主義就該是窮貧。走社會主義陽光道的就該吃的孬一點,穿的壞一點,住的差一點,用的糟一點,日日夜夜願意受苦,安於受苦。

世上有哪個民族能接受這種謬誤的東西啊!有!看看發生在丁煙村裏的割資本主義的尾巴的故事吧!

故事之一李虎鱉的綿羊——李虎鱉已經40多歲了,因為太窮,這麼大歲數還是光棍一條,住著一孔破窯,窯破得時時往下掉土,窯門是幾條破木塊隨便釘到了一起的,連把鎖都沒有,實際上要鎖也沒用,那樣子的家,連賊也懶得去,去了也偷不住東西。

40多歲的漢子在農村可是壯勞力,精力旺盛,又沒家務,真想幹些實事,可是不中,去山上開片小荒地吧,不行!那是資本主義,出外做個小生意嗎?那更了不得,豈不是資本主義想翻天哩!李虎鱉想出了個主意,他東拚西湊點錢從集市上抱回個小羊羔,從此,光棍漢的生活也有了個伴,羊羔的溫柔叫聲為他的寂寞寒舍增添了不少熱鬧。小羊羔在他精心照料下,長得很快,終於長成一隻大綿羊了。李虎鱉常常牽著它到有草的地方溜溜轉轉。不好,一日他正在放這隻綿羊,突然被公社派來的工作隊幹部發現,這個幹部姓張,是專來村裏檢查有無資本主義尾巴的,為啥說是檢查尾巴呢?道理很明白,這麼多年的大搞階級鬥爭已使資本主義消聲匿跡了,隻是有的地方,有時候會殘留下一點尾巴,還沒徹底逃竄。

張幹部看見李虎鱉竟然在光天化日下牽著一隻大綿羊,真好似偵察兵發現重大敵情,當即攔住了牽羊人,嚴肅十分地質問道:“我說,虎鱉,這羊是你的?”“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你還敢喂羊?”

“喂羊咋了?又不偷不搶別人的。”

氣哄哄地質問著張幹部:“張幹部,你是國家幹部,你每個月都有幾十元錢的工資,你得那錢是不是資本主義?你要不是資本主義,就把你那工資給俺丁煙人分倆花花中不中?”

會場上一下子亂了,人們沒有想到老實的李虎鱉能提出這種問題,又一想,李虎鱉說得也在理,既然掙錢就是資本主義,照張幹部的說法,隻有把這錢捐給大家,才能證明自己是社會主義。

張幹部也不防一個農民敢反駁自己,更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種“不講道理的道理”,由於缺少精神準備,一個農民竟然把一個幹部質問住了。一時間,張幹部無言以對,陷入一種不知進退的尷尬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