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你找誰啊?”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傳到我的耳際,我扭遺臉,隻見一位年邁的老人站在身邊。
“我不找誰,隻是隨便聽聽,聽聽。”我邊用手指著傳來鋼琴聲的方向。
“好啊!到裏麵聽吧!走。”我想進去,可又有些猶豫。“走啊!進去坐坐麼!”老人的神態是那樣誠懇。顯然,這是位好客的人。
我好似被一種什麼力量推進了大門,隨老人在一個葡萄架下坐下了,那裏有個小方桌,桌子上放著茶壺和茶杯如歌如唱的鋼琴從葡萄架對麵的小屋裏傳出來,老人給我倒上茶水,指著那屋子說,“這是我們學校的許老師彈的。”“噢!許老師,他(她)教音樂課嗎?”我好奇地問。
“嗯!教唱歌,還兼地理課。我們鄉村學校,不像城市的學校分工細,這不,許老師每晚除自己練琴,還教好幾個學生呢。”
這時,屋子裏傳出拜厄的《鋼琴練習曲》,像剛學打鳴的小公雞,聲調斷斷續續,直來直去。顯然,這是初學者在試奏。然後是一陣圓潤嫻熟的練習曲的演奏,流暢的樂曲像來自山泉酌溪水,清澈、透明,咚咚地流進幹枯的田野。這大概是許老師為糾正和指導初學者而作的示範。
“你們什麼時候買的鋼琴?”不知怎的我冒出了這麼個問樂曲中!”
“也好,也好。”老人又坐下,邊給我的茶杯裏添茶。
“她今年報考音樂學院了嗎?”我指著對麵的屋子問道。不考了。許老師說我們這鄉村學校很需要她,她愛上了這個不惹人注意的地方。”
我不由地對她產生一種欽佩之感。當我踩著月光返回時,又傳來一首意大利鋼琴家車爾尼的練習曲,這大概是又一位初學者的試奏,他(她)比剛才那個奏拜厄《鋼琴練習曲》的小公雞要老練一些,悠悠飄蕩的樂曲音符,分明是在傾吐著幼苗對於陽光雨露的渴求和讚美。我仿佛看見那一個個天真幼嫩的麵龐,在大口大口吮吸著鮮美的乳液。我踏著鋼琴曲的音節,一步一步走進清澈晶瑩的音樂世界,在這如詩如畫的月夜裏,我細細地領略著貝多芬的莊嚴明朗,李斯特的狂熱奔放,肖邦的細膩抒情,柴可夫斯基的憂柔深沉。然而,使我更為陶醉的卻是這位身在遠鄉僻壤的、我們的小鋼琴家。她獨特的風格,純潔、樸素、深情、無私;她不就是良夜如水,幽思如訴的月光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