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府裏大多數屬官和府兵都沉溺在立功的喜悅之中時，禾司馬已經到兵部打通了關係，把何欣調去梁州軍了，關雁沒跟其他府兵說，隻偷偷摸摸地叫何欣揣著單主簿的舉薦信，前往梁州去了。
何欣離開的那天，關雁幾乎一整天都沒有看見千菱。直到夜深了，過了三更，關雁才聽見院子裏的門響，便吩咐小山：“你去看看，是不是千菱回來了。若是她，就叫她進來陪我睡覺。”關雁身體弱，常要起來小解喝水，睡得又淺，經常驚醒，因此晚上離不得人，一般多是千菱和小山陪著過夜，柏尋寒偶爾也會陪一晚上。隻青兒晚上一向睡在她自己的傲綠軒裏。
千菱有些忐忑地洗漱了一番，躺到關雁那張大床的外沿，說道：“三更了，娘子快睡吧。”
關雁側躺著，慢慢悠悠地說道：“你也知道三更了？一天都不著屋，也不留個話兒，難道不知道我擔心你？”
千菱本打算什麼都不說的，一聽了這話，隻覺得心頭一軟，從後麵輕輕抱住關雁，把臉抵在她背上，道：“我就想送送他……我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他……娘子，我心頭難受。”
“傻瓜，我說了，我要回鑒中，會路過梁州，一定可以再見到他。”關雁隻覺得似乎有什麼熱熱暖暖的東西，洇濕了她背上的衣服。過了許久，才聽見千菱輕輕在她背後吸氣，關雁才道：“我不怪你去送他，隻是你得跟我說一聲，免得我擔心。”
“嗯。”
關雁又放柔了聲音，說道：“千菱，你若舍不得他，想跟他去，你就去吧。”
千菱一下子把關雁抱緊了，說道：“不！”
“你都十八了，正常的小娘子，都當娘了……”
千菱輕輕吸了氣，說道：“我不嫁人的，我跟夫人發過誓。”
“你傻了！那時候，你眼界比一般小娘子高，不願意被主子隨便配個男人，自然說不嫁。如今，你心頭有了人，還說那不嫁的氣話做什麼？”
千菱又有許久沒有吱氣，過後才輕輕道：“我是宛家給宛四娘子選的陪嫁丫環，自然要一輩子跟著娘子……”
“你又傻了！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家宛四娘子，還跟著我幹什麼？等著我嫁了，你就做個通房，跟我共事一夫？”關雁輕輕地笑了兩聲，說道：“我不會叫你這麼委屈，再說，你我若是共事一夫，就不能再做姐妹了。宛家被誅之前，你已經十四歲了，看看你家宛夫人跟樂姨娘，豈不是很好的例子？”
長平侯關錦一輩子沒納過妾，關家後宅簡單平靜。可是宛格知一妻兩妾，其中一個妾樂氏是宛夫人的陪嫁丫頭之一，是從小長大的，情如姐妹，後來宛夫人就把樂氏給宛格知做了通房，再後來，樂氏生了孩子，抬舉為妾室，就開始跟宛夫人暗耍心機，明爭暗鬥，兩人的姐妹之情早已銷磨幹淨，隻剩下正妻跟妾室為了利益和孩子不斷尖銳的鬥爭……
關雁一直希望自己的家，能象關錦那樣，簡單而清靜，而不是象宛格知那樣，和睦熱鬧隻是表麵，後宅女子們慣會笑裏藏刀，傷人於無形。
千菱弱弱地說道：“我不會象樂姨娘那樣……”
“千菱！你已經是平民了，在那戶籍冊上，你我是姐妹。你配得上堂堂正正嫁個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