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
魏高揚側頭看時,隻見關姬咬著牙,纖手握拳,重重擊在身邊的茶幾上,關姬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憤懣之色,擊在茶幾上的粉拳掌骨位已經浸出血來,可見那憤然一擊,有多麼用力!然而,魏高揚覺得自己就說了桑郡軍的人事變動,怎麼就激得關姬勃然變色了?試探著叫了一聲:“關娘子?”
在別人的地盤,以手或以拳拍擊桌幾,幾乎就等同於摑主人的臉,是非常失禮挑釁的舉動,關雁很快就收拾起自己的情緒,趕緊下了客位,向魏高揚抱拳深深一揖,道:“關某失禮了,請魏大人不要見怪。”
魏高揚指了指客位,示意關姬坐下說話,很是大度地含笑道:“無妨。”等關雁再次落座,道:“關娘子手上流血了,可要叫人進來處理一下?”
那完全不懂軍政,又囂張跋扈,酷愛指手劃腳的酒囊飯袋藍冷玉,居然還在桑郡軍做監軍!當年,自己率前鋒殺上冰陽山,遭遇安國梁州軍伏擊,且戰且退,等待援軍。作戰中,前鋒和中軍以及後隊三者間會始終保持聯係,相互間會隨時通報戰況,自己遭到伏擊,中軍不可能不知道,然而,自己率隊苦戰三天三夜,戰到最後一人,援軍始終不到。關雁相信自己的部將和兄弟不會背棄自己,而當時,坐鎮中軍的便是那個草包監軍藍冷玉,他不同意,眾將官不敢抗命!自己最後被逼滾落懸崖,也應當有藍冷玉的一份功勞!
藍冷玉還沒有死,還在桑郡軍做監軍!關雁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憤恨,她心情激蕩,完全感覺不到手上的傷痛,隻扯下衣袖,略略蓋住了手上的傷,竭力保持平靜地道:“小傷,沒事。”
“關娘子還有沒有其他要問的?”
“……前麵那位桑郡軍統帥關山月怎麼樣?”關雁抱著萬一的希望,希望安三九聽到的消息是謠傳,自己是戰死了,而不是叛逃月支了。
魏高揚淡淡道:“哦,聽說在飛臨峰被理王殿下殺得大敗跳崖,再之後,聽淩國朝堂那邊傳來的消息,說他叛逃去月支部落了。那個關山月啊,雖說是個淩國人,魏某分析過他的行軍用兵之法,可以說是個不可多得的將帥之才,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吃了回敗仗,就叛逃去月支部落了……關娘子!”
關雁幾乎聽到自己頭腦裏“轟”的一聲炸響,原來自己“叛逃”月支部落,是從淩國朝堂上傳出來的!
叛逃月支部落,這也是淩國朝堂給自己下的蓋棺之論!就連死了,身後也要被栽上如此汙名。
叛逃別國,何等的重罪!?罪誅九族!
魏高揚還在說著什麼,關雁隻覺得自己頭腦裏一直轟鳴著,對麵坐著那人的聲音顯得無限遙遠,她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胸口沉重無比,使關雁不由得喘咳起來,隻覺得腔子裏的氣息越喘越稀薄,胸口上的大石越來越重,朝她壓了下來,關雁斜倚地椅子上,感覺自己仿佛要被大石碾碎了。
正在這時,一陣無力感襲卷她全身,關雁覺得身上一輕一鬆,那種被壓迫的沉重感和窒息感,明顯緩解了許多,好象隔了一層,不十分真切。
這種感覺,關雁並不陌生,她知道是宛雁又魘住了她。
關雁隻聽見自己的聲音,有氣無力地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長平侯關家,現今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