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鴻一聽到關雁要去華王府赴邀的消息,不等天黑,哺食一過,天色擦黑,便遮遮掩掩地敲開後門,進了訪露榭。
訪露榭中,正在進行晚操,聽見後門門響,又有季初五叫門的聲音,便趕緊停了操練,藏起府杖,易妍也飛快去躲進東廂裏,心跳似要碎裂了一般。
羽鴻進來,對跪在門口向他行禮的眾人,淡淡地吩咐道:“都起來,外麵候著。”又望向關雁:“你跟我來。”他當頭帶著關雁進了訪露榭。
羽鴻還是第一次進入訪露榭,看著狹窄,簡陋,寒磣的訪露榭,隻覺得一陣心痛,可是,她隻是府裏的家姬,他不能讓她住得更好。
王爺親臨奴婢的住處,還跟奴婢單獨相處,傳出去會招人話柄。他是不怕,但是他不想關雁被人非議點指,羽鴻不敢多做停留,便開門見山,直言相問:“我來,就想問你,為什麼想去參加華王的生辰宴會了?”關雁不是已經提議病遁了嗎?
關雁垂著頭,輕聲而堅決地說道:“我要成為真正的關雁,就必須讓人知道,我不是宛雁。我不能一直這麼躲躲藏藏。”
“可你就是宛雁。”
關雁斬釘截鐵地脫口而出:“我不是!”這話,早在融合了宛雁的記憶和感情後,她就想告訴他了。她就是她,她不屑於冒充宛雁。她也希望他喜歡的是她,而不是因為她是宛雁。
真相,終有一天要揭開,趁著彼此的感情都沒有沉溺太深。關雁也不想冒充著宛雁欺騙羽鴻的感情。關雁行事爽利,就在這個傍晚,猝不及防地向他挑明的真相。
屋子裏一霎間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關雁輕聲問:“我說,我不是宛雁,你相不相信?”
“那你告訴我,你是誰?”聽了這麼令人不可置信的話,竟然沒有震驚,也沒有惱怒,羽鴻反倒覺得莫名的驚慌。
羽鴻記得,宛雁曾不止一次暗示過,她將不是宛雁。當時他以為她病糊塗了,他還曾答允,要對那不是宛雁的人象對宛雁一樣好。想不到,他以為宛雁說的胡話,竟然成了真,站在他麵前的宛雁,竟然明明白白告訴他,她不是宛雁。
其實,羽鴻自己心裏,也曾多次生出“她不是宛雁”的念頭,因為,宛雁的許多舉動和言行都遠遠超出了宛雁的生活經曆,尤其是關雁對行軍打仗的了解和對兵法策略的運用,更不是一個深閨小娘子所能擁有。
是不是因為宛雁曾暗示過“她不是宛雁”,再加上他也曾懷疑過“她不是宛雁”,因此,當他聽見她說“她不是宛雁”時,他才沒有震驚,沒有惱怒?
關雁道:“象你告訴華王殿下的那樣,我是淩國人。”
羽鴻曾向華王羽霖順嘴胡謅,說宛雁是從淩國那邊逃難過來的琴伎,想不到,關雁真是淩國人?怪不得她說“關某乃是淩匪漂零之人,落葉終須歸根”,怪不得,她死了,要歸葬鑒中!
羽鴻看著關雁,覺得那麼熟悉又陌生,一股驚慌和冰涼漸漸浸過他的心田,冷凝了他的身體:“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是宛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