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瞿聞摸完了脈,放下宛雁的手腕,羽鴻又細心地宛雁的手放回錦被裏,帶著瞿聞,退到客房外間小客廳裏,方才問:“對關娘子的傷,先生有什麼高見?”
瞿聞想了想,謹慎地回道:“小人從未見過像關娘子這樣的病例。”
羽鴻問:“你摸了她的脈,你以為她脈象如何?”
“尚且平穩。”
聽了這一句,羽鴻覺得壓在他心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不自覺地舒出一口氣來:“果真?”
大夫都講究個望聞問切,觀察入微,羽鴻一個小動作並沒有逃過瞿聞的眼睛,說話就更加保守謹慎:“小人並沒有查看關娘子的傷情,隻切了個脈,單從脈象來看,關娘子脈象平穩,至於其他的,小人不敢亂說。”其實,脈象豈止是平穩,就跟年前他在聽鬆堂所摸到的脈象一樣,在那副羸弱的身軀裏,悸動著的是一派強壯雄健的脈象!非常不合常理,然而,確實是這麼一個存在。見羽鴻滿眼期待地看著自己,便問:“關娘子究竟受了什麼傷?好象很重?”
羽鴻便把醫女叫出來,給瞿聞大致講了一下傷情,瞿聞聽得矯舌難下:“她居然還能活著!”醫女退下之前,一福道:“博士大人說,關娘子這兩日若能平穩熬過高熱就好了,叫婢子隨時注意。隻是……”活下來,也殘了。
羽鴻道:“你猜想,有沒有這種可能,關娘子的身體有異於常人,是不是天生異稟?”
瞿聞知道所謂關娘子,是宛娘子改了個名字而已,他以前給宛娘子把過許多次脈,都是非常正常的脈象,被冰水凍傷了心肺,並沒有痊愈,也跟其他尋常人一樣,落下了癆症,顯然並沒有什麼天生異稟。宛娘子的脈象異常,是從那次死而複生開始的,而手上的傷那麼快速而完美的痊愈,也是那次死而複生之後發生的事,最令瞿聞難以釋懷的,還是宛娘子的死而複生,他明明驗過宛娘子心停氣絕,死得不能再死了,為什麼宛娘子會活過來?或者說,宛娘子在那一生一死之間,獲得了什麼異稟?
瞿聞心頭猜測,終究異稟之說太過虛幻,他不敢跟著理王的語氣順口附合,要是關娘子的傷沒有好起來,理王怪罪下來,他可吃罪不起,謹慎地道:“小人……”
羽鴻好象生怕瞿聞說出不中聽的話來,截口又問:“她有異稟,所以,她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活著,並且脈象顯示平穩?所以,她能夠熬過去的?對不對?她上次的傷能好得那麼快,好得那麼好,所以,這一次,她也能痊愈的?能像上一次,恢複得又快又好,不會留下傷疤的?對不對?”
“……”瞿聞總算明白了羽鴻的意思,堂堂理郡王,梁州軍統帥,會為一個家姬如此擔心害怕,所以,連夜把自己找來,隻為了求證他心頭那虛無縹緲的天生異稟說,想從自己嘴裏聽到關娘子能夠痊愈的消息。他想,其實理王心裏清楚,受了關娘子那麼嚴重的傷,痊愈的希望非常渺茫,甚至能不能活下來都未可知。大約理王深感無能為力,不知如何是好,才找到個天生異稟的借口,企圖自欺欺人!
可是,瞿聞如何忍心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