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老柳喝酒?”小陳有些納悶,“你肝髒不好,喝悶酒對身體可不好啊。”
“沒關係,人生難得幾回醉,你就讓我今晚醉一次吧。”老畢說著,掏出手機聯係起來。
小陳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把話忍了回去。他知道老畢心裏的煩悶,這種煩悶不單是來自看不見的凶手,還有來自省廳領導和老焦的排斥。
半小時後,老柳揣著一瓶本地釀製的“紅高粱”酒,匆匆走進了市中心的一家飯館。
包間裏,老畢已經點了滿滿一桌菜,和小陳一起恭候著老柳的到來。
“老畢,無功不受祿,今晚讓你破費,實在過意不去啊。”老柳打著哈哈,他一臉的憔悴,看上去精神狀態很差。
“老柳,昨晚又熬夜了吧?”老畢關切地說,“你可要注意身體呀!”
“沒辦法,昨晚幫交警隊處理一起車禍,打理了半夜,確實沒休息好。”老柳無可奈何地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看來隻有退休後,才能享清福了。”
“昨晚的車禍死了幾個人?”
“三個。”老柳愣了一下說,“死者太可怕了,有個年輕人的頭都成了稀糊糊,根本無法給他整容了。”
“車禍的原因弄清楚了嗎?”
“好像說是小轎車超車,結果衝過去後,發現前麵又有兩輛大貨車正並排行駛,小車刹不住,直接鑽到了其中一輛貨車的肚子裏,小車上的人當場全死了。”
“太慘烈了!”想象著車禍的慘狀,三個人都不禁搖頭歎息。
“來來來,不說那些了,咱們今晚好好喝一頓。”老畢主動把麵前的酒杯斟滿說,“一醉解百愁——當然,小陳要開車,他就不喝酒了,專門負責給我們斟酒吧。”
老畢說著,端起酒杯一口幹了。
老柳也隻得把杯中酒喝了下去。
“老畢,案子有進展了嗎?”三杯酒下肚,老柳關切地問。
“這起案子現在不歸我負責了。”老畢抽了口煙說,“現在是省廳領導直接指揮,我和小陳已經靠邊站了。”
“如果你不參與,這案子肯定很難破,我現在就把話撂在這兒:沒有你老畢,那幫人永遠都別想找到線索。”老柳有些激動地說。
“你把我抬得太高羅!”老畢搖搖頭說,“老柳啊,你不知道,我最近特別煩悶,也特別憋屈。我都五十多歲的人了,為這個案子可以說盡心盡力,可最終還是沒得到理解和支持。”
“我知道,省廳領導和專家一來,就把你擠到一邊去了,不過你放心,再過幾天,他們找不到線索,還得再重用你。”老柳端起酒杯,“來吧,老畢,咱倆再幹一杯!”
“老柳啊,你可能不知道,對這個案子我已經失去了信心,不想再幹下去了,再說省裏專家也不容人,我決定退出不幹了。”老畢的臉因酒精刺激變得紅潤起來。
“不幹了?”老柳驚訝地看著老畢。
小陳也有些微微驚訝,他用眼色不停向老畢示意,然而老畢似乎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是的,不幹了,我最近太累,身體也不太好……我決定退出專案組,好好休養一段時間。”老畢的口齒漸漸變得不清晰了,他用紅紅的眼睛看著老柳,“老柳,你,你說我這個決,決定如何?”
“我可不同意你這個決定,你退出了,這起案子要破解估計很難。”老柳頻頻搖頭。
“你不同意也沒辦法,我明天就,就要打報告,退,退出了。”老畢說完,突然一陣酒意湧上來,他“哇”的一聲,將剛剛喝下去的酒菜全吐了出來。
包間裏頓時彌漫起一股濃烈的酸臭味。小陳連忙叫服務員來打掃。
吐過之後,老畢趴在桌上,暈暈乎乎地睡了過去。
“老畢今晚是怎麼回事?他心裏真的不愉快嗎?”老柳看了小陳一眼說。
“是,這一陣子他心裏很不痛快。”小陳說,“老畢是個工作責任感很強的人,而且工作也很勤奮,可是因為這起案子,他多次受到省廳領導和專家的質疑與批評,如果換作是我,早就甩手不幹了。”
“唉,現在都是這樣,任勞任怨、勤勤懇懇幹事的人反而不落好。”老柳歎了口氣說,“小陳,你趕緊送老畢回去吧,他喝醉了。”
“好吧,那我現在就送他回去。”小陳說著,用力扶起老畢,向外麵的停車場走去。
老柳一直站在飯館門前,直到小陳的車不見了,他才提著吃飯時剩下的半瓶“紅高粱”酒,一搖一擺地向家裏走去。
小車裏,老畢很快醒了過來。
“老畢,你這麼快就醒啦?”小陳遞過水杯說,“快喝點兒水吧。”
“我醉酒是來得快,去得也快。”老畢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水後說,“老柳呢?他已經回去了吧?”
“已經回去了,你這一吐害得我們都沒心情吃飯了。”小陳有些抱怨地說,“你今晚不該喝那麼多酒,你可能不知道,你當著老柳的麵說省廳領導和專家的不是,萬一老柳傳出去,對你就更不利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如果想傳,那就盡管傳吧。”老畢說,“不過,我相信老柳不是那種人。”
“很難說啊,老柳和咱們也不是太熟,你那麼相信他?”小陳覺得不可理喻,“你今晚怎麼會想到請老柳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