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這個舉動,讓花兒眼裏一下出了淚,她忽然很想走過去,摸摸老太太的手,卻怎麼也邁不開腳步。
那天晚上,老太太突然病情加重。雞叫三遍的時候,老太太撒手去了。
老太太的去世,讓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貴生召集王家人開始秘密開會,表示這次一定要為珍珍爭得名分。
飛龍和飛虎也因為老太太的埋葬發生了爭執,飛龍堅持不讓珍珍送葬,說奶奶恨了她一輩子,讓她送葬奶奶死不瞑目。飛虎堅持兩個媽都參加葬禮,他說,一家人爭鬥了一輩子,早該和睦相處了。兄弟倆爭得麵紅耳赤,誰也說服不了誰。
花兒看著這麼紛雜的局麵,一直勸說姑姑退出這場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爭鬥。姑姑這次沒和花兒爭執,卻不住地抹眼淚。花兒見姑姑這樣難過,也就不忍心勸她了。
四寶和四鳳這一次的態度比較曖昧,四寶說,這是何家的事,咱一個外親,沒有發言權。
木莊人都在觀望,看何家這場戲怎麼收場?
人們沒有想到的是,珍珍在最後關頭,轉變了態度。她找到貴生說,哥,我已經想開了,隻要飛虎認我這個媽,給我養老送終,我啥都不爭了。貴生歎口氣說,你可想好啊,不是哥不為你做主。花兒趕緊幫腔,有啥好想的,我覺得姑姑做得對,什麼名分不名分的,都是虛的。
因為珍珍主動退出,這場葬禮變得簡單多了。大鳳作為兒媳,開始料理婆婆的後事,點點滴滴她都做得認真細心。按著風俗,給亡者洗臉梳頭是閨女的事,但是大鳳卻不讓長嶺動手,親自給婆婆洗臉梳頭。花兒看著一邊給婆婆洗臉一邊掉淚的大鳳,心裏很不是滋味。一會兒覺得她霸著姑姑的位置可恨,一會兒又覺得她很可憐。
長山娘的葬禮有條不紊地朝下進行,該走的程序一步沒少,無論從人緣到排場,都比別人家高了一籌。有人說,長山一輩子過了好幾宗紅白事,數這宗白事過得圓滿了。翠竹恨恨地說,圓滿個屁,真正的兒媳不給戴孝,還叫圓滿?
入殮封棺之後,靈車在門口停著,嗩呐如泣如訴地吹著,賢子孝孫舉著喪棒跪在門口,等著女眷們上靈車。按著風俗,排在最前麵的靈車上的是閨女和媳婦。這個時候,人們突然發現,大鳳不見了!
何長山急了,派人四下尋找,卻哪兒也找不到大鳳的影子。
長山急得滿頭大汗,長嶺從靈車上跳下來,走到何長山的跟前,小聲說,長山,別找了,咱娘臨走的時候,問了大鳳一句話,能不能給珍珍一個二指寬的孝條?
何長山一下明白了,趕緊讓長嶺去叫珍珍。
珍珍終於以兒媳的身份,披麻戴孝,為婆婆送了終。送殯的路上,珍珍哭得昏天黑地,看起來比閨女長嶺還悲痛!
圍觀的人看珍珍哭得這麼傷心,紛紛議論,老太太罵了她一輩子 ,她卻這樣傷心,實在難得。
也有人說,兒子哭一聲,驚天動地;閨女哭一聲,真情實意;兒媳婦哭一聲,驢駒子放屁。
翠竹聽見人們的議論,歎了口氣說:珍珍啊,你當牛做馬一輩子,換來這麼二指寬的孝條,值得麼?
花兒望著靈車上悲痛萬分的姑姑,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大鳳這個時候在某個地方也像姑姑一樣在悲傷地哭泣。姑姑和大鳳的麵容在花兒的麵前交替出現,她不由悲從中來,也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