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結婚那天,飛虎沒有回來。
大鳳聽到這個消息,既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終歸是站到了她這一邊。飛虎兩口子之所以不參加花兒的婚禮,肯定是在顧及她的感受;難過的是,飛虎帶著玲玲走了半年多了,一次也沒有回來看過她,隻是偶爾打個電話。其實,在大鳳的內心深處,還是希望飛虎和玲玲能夠回來,不管他參加不參加誰的婚禮,都不重要,關鍵是,她能和自己的兒子媳婦見上一麵。
花兒結婚那天,大鳳在台亂家門口轉了好幾圈,看到有人從台亂家出來,她就走上前問,看到俺家飛虎了沒有?每一次聽到“沒看見”,大鳳的心裏都湧起一陣深深的失落。
一直到日落西山,台亂家的門口再也看不到人影,大鳳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家去了。
晚上,大鳳怎麼也睡不著,她的心裏再也沒有了高興的情緒,甚至對飛虎兩口子有了一種怨氣和失望。冷靜想想,她覺得花兒的婚禮,飛虎和玲玲應該參加,再怎麼說,花兒是飛虎一塊兒長大的妹妹,妹妹結婚,當哥哥的哪有不回來的道理。又不是當著多大的領導,公務繁忙;又不是走到了天涯海角。大鳳一直認為,飛虎比飛龍懂事,沒想到,這小子在關鍵時候這麼不明事理,村裏不定有多少人笑話他呢。大鳳有點後悔自己沒有提前和飛虎打個電話,雖說他結婚成了大人,但有些事情,他還是想得比較簡單。自己是土埋半截的人了,飛虎以後的道還長著呢。想到這裏,大鳳再也躺不下去了,起身下炕出了門。外麵月光很亮,院子裏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大鳳望著天上圓圓的月亮,猛然想起,昨天是八月十五,飛虎卻連個電話也沒打回來。往年一到節日,飛虎就打個電話,雖然話說得不多,但她能感受到兒子掛念的情意。大鳳心裏想,難道電話打到了飛龍的手機上,忘了告訴她?難道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大鳳被這樣的想法搞得心煩意亂,她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眼睛不住地朝門口張望,好像飛虎和玲玲隨時會回來。
婆婆被院子裏的動靜驚醒了,她隔著窗戶朝外一看,是大鳳在院子裏站著。婆婆拉著了燈,隔著窗戶喊,大鳳,你深更半夜不睡覺幹什麼?大鳳走到婆婆的窗前,小聲說,娘,我有話說。婆婆把門打開,不等大鳳開口就數落道,花兒結婚關你啥事?你這樣折騰不睡覺。大鳳坐在炕沿上,娘,我沒為她上心,我是想飛虎為啥沒回來。婆婆說,我也在納悶兒,飛虎這小子咋沒有回來?婆婆和大鳳想的不一樣,她說,我的孫子我了解,他絕對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肯定是有了什麼要緊的事回不來。
飛虎能有什麼要緊事呢?連自己妹妹結婚也回不來。大鳳的心裏突然有一種隱隱的不安。
果然,第二天玲玲回來了,飛虎卻沒有跟著一起回來。玲玲已經身懷有孕,身子笨得像牛一樣。大鳳聽到玲玲一個人回來的消息,也顧不上和珍珍不說話了,就跑到了珍珍家。
玲玲坐在院子裏,兩眼通紅,大鳳心裏一驚!連忙問,玲玲,飛虎呢?玲玲眼裏掉下淚來。大鳳更加惶恐,連聲問,飛虎呢?飛虎呢?一邊站著的花兒對大鳳說,飛虎哥在外麵幹活,不小心從腳手架上摔下來,在陽泉醫院裏呢。大鳳的臉一下變得刷白,花兒趕緊說,你不要太著急,沒有生命危險。大鳳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了一些。玲玲哭著對大鳳說,醫院的押金不夠了,我才回來。
珍珍和何長山從外麵回來了。珍珍對花兒說,這幾天你就別到婆家了,讓趙明和你一起看商店,我和你姑父趕緊到醫院去。花兒說,我去吧。珍珍說,你剛新婚,還是在家裏陪趙明吧。花兒說,沒事,讓趙明一塊兒去,晚上陪床可以換換班。既然花兒堅持要去,珍珍也就不再阻攔了。玲玲要跟著一塊兒去,珍珍說,路途遙遠,你這樣的身子,還是不要去了。大鳳也要跟著一起去,珍珍看了大鳳一眼,遲疑了一下說,你還是在家裏照顧玲玲吧。大鳳還是堅持要去,珍珍看著何長山。何長山看了大鳳一眼說,你不識字,又好迷路,出門不方便。何長山這麼一說,大鳳小聲說,那我不去了,我一出門就轉向。臨走的時候,花兒說,你們別太著急,有什麼情況,我會及時跟你們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