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皇上。”玉音如啼,明淨動人。酈遜之認真地打量著她,卻根本看不出她的年齡,隻覺得她實在是麗光四射,讓人不敢逼視。
“天宮主,這是淑妃之弟、康和王府世子酈遜之。遜之,這是朕的師父,天宮主謝紅劍。”
酈遜之忙向她行禮。謝紅劍軟軟地說了聲“皇上客氣”,聲音又糯又甜,向酈遜之稍欠了欠身。她蓮步輕移,走在前邊帶路,酈遜之看著她柔若無骨的神態,不由皺起了眉頭。龍佑帝拉了拉他的袖子,搖搖頭。
謝紅劍從未在江湖上露麵,但她與天宮之名早已傳遍江湖。酈遜之沒想到她看上去不過是個享盡榮華的貴婦,不禁輕歎一聲。他念頭未盡,謝紅劍不經意地回頭望了他一眼,眼裏閃過一道光芒。酈遜之直視著她,一瞬間他好像也看到她的心底,心中一動,打消了起初的輕視。
謝紅劍領兩人來到天宮顯翠亭,亭中有一張石桌,三個石凳。酈遜之心中讚服,皇上稱她“師父”,就得以師禮待之。可她不想與皇上如此生分,三人不分尊卑地坐,更顯親切。龍佑帝笑道:“到底是天宮主了解朕。”
酈遜之心中微有暖意,畢竟皇帝在他麵前尚以“我”自稱,可見視他非同一般。
“不敢。不過,妾身正有一件事要和皇上商量。”
龍佑帝稍感意外,“哦?朕也有事想說。天宮主先講。”
謝紅劍從懷中取出一塊絲帕,“皇上請看。”
龍佑帝接過,絲帕上歪歪斜斜寫著許多字,筆法幼稚笨拙。大意說嘉南王監守自盜,貪汙官銀為己所用,致使國庫空虛,無法救濟各地受災之民。為逼嘉南王交出官銀,特地綁走郡主,望天宮代嘉南王出五十萬兩銀子贖回燕郡主,綁架者會以此散發給各地百姓作為救災之用雲雲。
龍佑帝雙目圓睜,把絲帕扔在桌上,“胡說八道,一派胡言!”他靜下來,又道,“天宮主放心,朕決計不會懷疑嘉南王。這投信之人,來意可疑。”
謝紅劍悠悠然地道:“皇上說得沒錯,嘉南王一心為國,若連皇上也不見信,未免讓人心寒。他們綁走郡主,居心叵測,其心可誅,皇上要為嘉南王做主。”酈遜之在一旁看到這行字,蹙眉想道:“難道燕郡主隻是被人綁架走,而與朝中鬥爭不相幹?”
謝紅劍瞥了一眼他的反應,又道:“這方絲帕是午時在天宮門口撿到,看來意在示威,根本沒說在何處交換,叫囂幾句罷了。隻是,竟然有人可以在宮中來去自如……”她眉目流轉,淡然地加了一句,“就請皇上準天宮去辦此案,為皇上分憂。”
“你們去辦這件事,朕不是不放心。不過天宮一直是朕的護衛……”
“皇上,天宮豈止是您的護衛?”謝紅劍盯著龍佑帝。
一時靜默。
酈遜之被她的話引出諸多聯想。龍佑帝岔開話道:“天宮主,世子初回京城,還需你抽空多教他。希望天宮所有的人,都能把世子當作自己人。”
“這個簡單。隻要世子戴上了我天宮的信物,就不用擔心。”謝紅劍伸出纖手,輕輕啪了兩聲,一名雪衣女子走了過來。“去取一道天宮靈符。”那少女領命而去。不多時,一道雪白發亮的葉狀羊脂玉靈符戴在了酈遜之的胸口。
酈遜之猛然抬眼,這道靈符正與金無慮從紅衣身上偷到的一模一樣。
謝紅劍眼波流轉間又朝向龍佑帝,不經意地提起先前的話題。
“皇上可否準我天宮去查明留帕之事?此事與失銀案息息相關,若皇上準許,妾身想把失銀案也查清楚。倒不是貪功,不過天宮人多勢眾,加上深知江湖門道,定比那些朝廷官員有用。今日早朝,聽說陝西府上了折子,求朝廷撥銀救災,隻要皇上準天宮出馬,那些救濟的銀兩即刻便可尋回。”
龍佑帝仍在沉吟,謝紅劍緩緩地道:“皇上,從今兒起,您身邊會有十位宮女隨侍,她們的功夫均屬一流,定能保皇上安全,擅闖皇宮的宵小必定傷不了皇上分毫。妾身會派幾路人馬分頭查明最近發生的事故,相信可為皇上解憂。”她說得雖慢,其中的分量卻不容忽視。
龍佑帝慌了手腳,多十個宮女在旁,既多了護衛也多了監視,忙道:“不是朕不想,隻不過太後剛封遜之為廉察,讓他去辦此事,不敢煩勞天宮主。”
謝紅劍奇怪地看了酈遜之一眼,“是嗎?我聽說世子自幼習武,武功想必很不錯?”
酈遜之道:“不敢當,天宮主過獎。”
“世子的武功再好,獨木難支,也需我們這些綠葉扶持。”謝紅劍眼波輕飄,帶出一個輕盈的微笑,“既是太後想讓世子去辦這案子,妾身當然沒有異議,隻求能輔助世子,一盡綿薄之力。不知皇上肯不肯呢?”
龍佑帝等的就是這句話,見她說得動聽,大喜道:“就這麼辦。望你們同心斷金,早日破案。遜之,快謝過天宮主。”
謝紅劍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極快移開目光,這個細微的動作沒逃過酈遜之的眼睛。謝紅劍注意到酈遜之在看她,淺淺地朝他一笑,溫婉地道:“我可愚笨得很,以後做錯了什麼,世子莫要見怪。”
酈遜之淡淡地道:“天宮主蘭心慧質,遜之怎敢多言。”
“遜之,有天宮主襄助,此事想必不久就可了結。最要緊的一是找出官銀,二是找到郡主,三是揪出幕後之人。年前可來得及結案?”龍佑帝顯得躊躇滿誌。
皇帝興致很高,似乎要去辦案的人是他自己。謝紅劍道:“倘若對方很厲害,又有極大來頭,隻怕合世子和天宮之力,也難在十幾天內回複聖命。”龍佑帝自嘲道:“怕是災民等不及。國庫裏的銀子,這些年早被敗得差不多了,沒銀子救急過年,百姓豈不對朕失望?”
謝紅劍道:“銀兩的事可再想法子,真到救急的時候,我就不相信雍穆王和其他朝廷大臣出不了這個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