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且在本宮這裏用膳,慈恩宮中有全京城最好的歌舞。”太後吩咐了幾句,數十名少女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不多時,尚膳監備齊了禦膳酒水,絡繹不絕端進宮中。
龍佑帝本想帶酈遜之應付完太後,就去天宮見師父謝紅劍,如此一來,不得不對酈遜之使了個眼色,兩人在一邊坐下,各懷心思地觀賞歌舞。左勤趁隙招呼酈遜之,請他有空來昭平王府,酈遜之連忙稱謝,作揖不迭。
午膳後,左勤告退。太後露出疲倦之態,龍佑帝與酈遜之恭送太後回寢宮歇息。臨走,太後吩咐皇帝:“世子初來京城,你須讓人照看著。”龍佑帝忙道:“兒臣正想帶遜之和天宮主見麵。”
太後從鼻腔重重地哼出一個音來,“用你舅父手下的人,不是更好?外人總不放心,又是些女子,能有什麼用!”龍佑帝笑了不語,太後見一時說不通,便也罷了。
送走太後,龍佑帝帶著酈遜之從邊門走了出去。到慈恩宮外,龍佑帝吐出一口氣,想了想不禁笑道:“真奇怪,母後竟會賜你一塊金牌,還親自封你為廉察,好得很!這比我的聖旨管用。”
酈遜之忽視皇帝語氣中的嘲諷之意,陪笑道:“太後心思莫測,變化多端,讓人摸不著頭腦,起初我差點被她嚇著。”
“不知她會把你看成誰?又扯出少陽這丫頭來,連我也措手不及。少陽的脾氣就是像太後。”龍佑帝含笑望著酈遜之,“你說實話,對少陽可有好感?”
“遜之不敢妄自評論。”
“但說無妨。”
“她的心思轉得極快,遜之幾乎應付不過來……此外,遜之倒沒其它印象了。”
龍佑帝哈哈笑道:“我這妹子不美嗎?”
“當然很美。”酈遜之心下想,少陽公主和皇上一個模樣,怎能說她不美?“隻是,臣早有婚約。”
“啊?”龍佑帝一驚,隨即鎮定地問,“哪家的女子有如此福氣?”
“就是失蹤的燕飛竹郡主。”
“是她……”龍佑帝沉吟,“你們酈、燕兩家居然聯姻,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他臉上毫無喜悅之情,酈遜之忙道:“此事未必合郡主心意,再說皇上如今正值用人之際,遜之不願被這些兒女私情煩神。無論如何,等找出郡主下落,遜之會給皇上一個交代。”
酈遜之有解除婚約之念,卻不宜說出,否則即成為娶公主而舍棄燕家郡主。他對那個任性的公主殊無好感,此時燕飛竹反是他的擋箭牌,得以逃脫太後的一廂情願。對他而言,被指配的婚姻就是一種束縛,他有心於仕途大展手腳,最不想麵對情感的紛擾。
龍佑帝聞言點頭,清澈的眸子裏浮著笑,“兩家都是好女子,遜之你左右逢源,莫要羨煞旁人。不過你說得對,國家正是用人之際,我也不想你陷進情關中走不出。”他望向前方宮殿的重重飛簷,突然低聲,“你對天宮知道多少?”
“聽說過一些,隻知是皇上的親隨。”
“她們全係女子,天宮主謝紅劍是嘉南王的師妹,也是教我和少陽學功夫的師父。她手下三位宮主,分管靈霄宮、兜率宮、廣寒宮三宮,還有兩位來自波斯的護法,功夫也很高強。其他手下我見的不多,都各有來曆。話雖如此,她們畢竟是女子……”
“皇上放心。遜之自有分寸。不知皇上想要遜之做什麼?”
“如今各地災情日重,又有匪人鬧事,案子要早早了結才好。這件案子與嘉南王有關,謝紅劍可能會插手……”
“遜之明白,請皇上寬心。不過既去查案,我想去大理寺問案,不知方不方便?”
“你已是欽差,自然諸事皆宜。何況,母後不是給了你‘尚方寶劍’,你怕誰?那塊金牌,稍有身份的人都知是母後信物,她傳了你,此事一日內就會傳遍全城,到時大小官員隻怕要來拉著你的褲腳巴結你呢。”說罷,龍佑帝自言自語,“難道真是母後給駙馬的禮物?”
“皇上莫要取笑,遜之怎敢高攀?”酈遜之心底苦笑,“無論如何,諸事以皇上吩咐為先,失銀案是頭等緊要事,至於兒女私情,遜之實無半點心思。”
龍佑帝的眼睛亮了亮,欣喜地道:“我果然沒看錯你。”他似乎隻想到江山社稷,至於少陽公主的終身大事,在這麵前隻能放一放了。
轉眼天宮已近,龍佑帝指著前麵一座宮殿的匾額,吸了口氣道:“到了,這就是天宮。”酈遜之聞言放目看去,但見崇樓傑宇,氣勢不凡,輝煌中透出一股柔美之氣,那“天宮”兩字,豪放裏帶嬌媚之姿整座宮殿玉棟晶牆,翠瓦碧梁,瓊欄瑤階,比大內其它建築更為奪目。
人間富貴至此。
一女子在宮內斜倚欄杆,她四周環繞若幹伶俐的小貓,隻隻溫柔馴良,撒嬌惹厭之態令人忍俊不禁。這女子亦是慵困已極,渾身軟而無力,風吹就起。
一雪衣少女緩緩自宮門而來,在她麵前停住,靜立說道:“皇上和酈世子正往這兒來。”
她回過頭,鳳眼明秀,綽約風流,懶懶地輕啟朱唇道:“知道了。”向宮門處瞥了一眼,身形一動,竟疾若飄風,未待那雪衣少女看清,已靜靜站在宮門邊上。遠處,龍佑帝和酈遜之攜手而來,十分親密。那女子微微地斜著頭看著,露出思索之意。
龍佑帝遠遠地看到她,朗聲笑道:“天宮主,朕帶了個人來見你。”他進了天宮的大門後,行為舉止放達許多,顯出他在此處的自在。天宮主謝紅劍遙遙地朝兩人欠了欠身,嘴角挽出一道雲霞似的微笑,整個人騰空而起,飄飄地往兩人處而來,姿態如飛。
她的動作緩慢而又舒暢,優雅而又細致,酈遜之在目睹的那一刻震驚地想,好輕功!
在兩人的麵前輕輕落下,她不慌不忙,徑自向龍佑帝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