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開放式設計的小廚房裏忙著幹活,負責製作今晚的佳肴,我食量很少,所以僅有兩一湯。
偶爾望望客廳的火紅色布質沙發,默默等待著的阿維,正握著漆黑色的操控器打電玩,又是那款在包裝上寫著暴力警告的射擊遊戲,聽說在全世界都挺受歡迎,還改編成大銀幕上的電影好幾次了,票房高得難以想象,不過由於對打打殺殺的題材提不起任何興趣,我當然是一次都沒看過。
巨大的電視屏幕畫麵上是醫院手術室的場景,幽暗的房間裏僅有消防出口提示的燈箱是亮著的,門口出現了一隻又一隻血肉模糊的喪屍,以緩慢的速度往阿維操作的人物走去。阿維冷靜地壓下按鈕,隨著連綿不斷的響亮鎗聲,起初幾隻的腦袋爆出一大堆血花和腦漿,身軀因為後座力往後搖晃,盡管應該是實時死亡的致命傷,卻沒有倒下來,竟然再度走近,似乎是打不死的怪物。
手上的銀灰色短鎗又發射了好幾發子彈,其中一隻喪屍的手臂活生生地裂開,藕斷絲連的隻剩一層皮連接著那腐爛得不成人形的血淋淋禸體,像公園的秋千似的隨著它步步接近的動態而搖擺不定。
另一隻喪屍因為雙腳盡斷的關係,目前在地麵上用僅存可以活動的雙手艱難地爬著,拖著一條長長的血路到達主角的跟前。隻見主角的長腿狠狠一踹,它的頭顱整個飛跌出來,猶似足球的軌道往前直直地滾動著。當它撞到牆壁的時候,電視畫麵上突然呈現出那個首級的大特寫鏡頭,原來它那慘灰色的眼球已經幾乎脫眶而出,臉上沒有一吋完整的肉,白森森的觀骨從破爛的表皮露出,滿嘴都是它吃人肉時留下的血液。
簡直比驚栗電影還要恐怖駭人,這就是男生們愛不釋手的暴力遊戲嗎?想不到是這麼變態的,我不看了,再看恐怕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我還是乖乖麵向什麼都沒有的牆壁,等著鍋子裏的熱水慢慢沸騰吧。
看著水麵升起的煙霧,沈靜的思緒逐漸飄向遠方。記得去年,一直很照顧我的祖母逝世了,是因為在去朋友家的途中遇上行劫慣犯,身上所有的錢、還有一些像是玉器和金介指等飾物通通都不見了。凶案現場的小巷裏,隻遺留一圈白色粉筆留下的畫痕,和一大團濃濃的血跡,而凶徙當然是逍遙法外。
雖然祖母很嘮叨、雖然不喜歡她早上六時多就在家裏用吸塵機、雖然不喜歡她老是留著數之不盡而沒用的雜物、雖然不喜歡她為了跟朋友有話題聊天而胡扯著一大堆虛構作出來的事情───但一個人死後,原來她生前所有令人不滿的地方,通通都會隨著棺木推入熊熊裂火之際,同樣化為灰燼。
然後,每次想起這個人,隻會剩下讓大家懷念的美好回憶。過去的種種不快,彷佛根本不曾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中。
當一切屬於祖母的東西,賣的賣、捐的捐、丟的丟,隻留下好幾樣作為紀念,整個家如今好像變得空空如也。隻剩下一張長滿鐵鏽的雙層床、木製的飯桌和幾張折椅、國內牌子的電視機和洗衣機,還有一些殘舊的廚具。
我在耳邊別上了發夾,上麵是以深藍色的毛冷結成的花。我如常地穿上了寬領的棉質長袖上衣、牛仔褲和深紅色的布鞋,拿起手袋和厚外套,這就出門了。唯一的不同是,我再也不用說聲「拜拜」了。
穿過玻璃製的自動門,右邊是通向急症室的走廊,今天仍然是站著一個當值的警員。經過小賣店,我推開防煙門,從後樓梯來到一樓的病人資源中心,也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就是那一天,大概午飯時間快要開始、而我在病人圖書館整理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