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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穿過右麵的公園,很快就可以回到家。
雖然聽不到有車子駛來的聲音,但我還是習慣性地往馬路的兩個相反方向望瞭望,才快步走過去對麵的公園入口,外麵清楚地寫著:「海德街休憩公園」。
樹枝和樹葉擺動的沙沙聲,巨大的樹影就在視線之內,教人頓覺不安。是錯覺嗎?總覺得後麵可能有人。就像電影中,站到隊伍中最後的人鐵定是第一個被抓住的亡命感。
「吱啞、吱啞……」是刺耳難耐的鐵器磨擦聲,我神經質地望向左後方,視線穿過久未修剪的矮樹叢,從樹葉和樹葉之間的空隙,好不容易才瞄到兒童遊樂場上那隨風搖晃的秋千,而上麵當然是空空如也。
沒事,別要嚇自己。盡管這個地區算是滿偏僻,但一直以來治安良好,實在無必要擔心太多。心裏一直這樣催眠自己,然而,這種自我安慰很明顯並沒有發揮什麼作用。事實上,身體已經作出最坦白的反應,無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路,是愈走愈怯。
樹影處處的公園,在這種深宵時份,無疑是色魔和匪徒下手的最佳時機。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都彷佛帶著不明朗的危險氣息。
一步、一步,環視著四周,一個路人都沒有。
我小時候最喜歡爬上去的膠滑梯,昔日那光滑的亮紅色已經逐漸剝落,變成如今殘舊無比的暗淡,像是傷痕累累的。抱著一種不知道是婉惜還是懷念的情緒,我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出口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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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走出公園了。
顯現在我眼前的建築物,是幾近空置的工廠區和工業大廈,而路燈的光線總是淡漠的昏黃色,相距很遠很遠才有一個。其中幾個還沒壞透,燈火無力的閃現著殘餘的光輝。其他安然無恙的路燈,有如往日一樣的上演著飛蛾撲火,燃燒淨盡牠們的生命,跌落地麵化為路上的泥濘。
從前,總有阿軒陪伴我走過這一條路。分手後的現在,才突然頓覺這種情景是頗為詭譎的。一方麵這裏比進入公園前的路顯得更為陰森,另一方麵這條街連住宅都沒有,是真真正正的叫天不應、叫地不聞之地。低下頭一看,天色暗得連手表上的數字和指針都看不清楚了。
街尾一拐彎就是我家,或者正確來說,是我祖母住的唐樓,老舊得連升降機都沒有。
聽不到任何聲響,連風聲亦停下了。一直往前走,卻總害怕後麵有人緊緊跟隨著,令我不禁一次又一次的回望著。當然,是一個人都沒有,路上就僅有昏黃的路燈所留下來的長長倒影。
在濃烈的黑暗氣息,彷佛冒起一種不明朗、未知的危險感,直教人喘不過氣。也許,我隻是未曾在這種時候,孤身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家。簡單來說,就是一時的空虛感作祟吧?
終於看到我家樓下的冰室,當然門是關著的,叫人不禁鬆下一口涼氣。我想起了應該已經睡了的祖母,她一定是下午從附近的長者活動中心、又或是朋友家的麻雀桌回來,然後在那又窄又悶熱的廚房煮著過鹹的菜,再看著無線電視台那十年如一日的劇集吧?
「沙沙沙」───是衣服的磨擦聲,但這細微的聲音很明顯並不是來自我自身。這時候我就知道,後麵真的是有人,而不是錯覺!
壓力,由後方逼近,一下子令人心怵。要碰上了!身體的觸覺如斯告訴我。我立即回過頭,可是雙眼被對方的手大力蓋住,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見。
是我放心得太早嗎?
刻意讓手袋從我的手指間滑落,來空出兩手反抗。我慌忙踢腳、運用手肘向後攻擊、胡亂反抗著,然而對方居然一聲都沒有哼。也許是這種力量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微不足道。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