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婧找了好幾次，還特意請了專門負責戶籍管理的人來查詢，依然沒有發現。事情越來越古怪了，馮婧開始相信蘇雅所說的話。
蘇雅找到馮婧，簡略地告訴她“死亡鈴聲”事件。一開始，馮婧還以為蘇雅在編故事，看蘇雅說得很認真，有鼻子有眼，還有人證，這才有點相信。
徹骨的寒意籠罩著小妖。她關了空調，拉開窗簾，打開窗戶，站立在熾熱的陽光裏，任滾燙的空氣溫暖她。盡管如此，她依然感覺到那種未知的虛無覆蓋了她的心靈。
小妖沿著樹蔭漫無目的地行走，迎麵走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老師，一手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小孩，一手提著一袋菜。
蘇舒拿著手機，手懸在半空中，望著神情緊張的蘇雅。她能感覺到，蘇雅對她的關心和擔心。
老鄉說：“你們不知道，他這是老毛病了，沒得治。一天不磨刀，手就癢得難受。他兒子結婚了，娶了個漂亮的媳婦，本來是件好事。兒子不想住舊房，向親戚朋友們借了些錢，在自己宅基地上蓋了一幢兩層小樓房，就是你們住的那幢。房子蓋好後，一家人搬進去，皆大歡喜。可沒過多久，問題出來了。兒子蓋房子借了些錢，憑兒子、媳婦上班賺的錢，三年兩載還不清。正好，兒子有個同學，在深圳發展得不錯，成了個小老板，提攜他去闖世界。兒子想想，他沒讀過大學，在南江市沒什麼發展前途，好男兒誌在四方，不如去深圳撞撞運氣。兒子和媳婦商量了一下，媳婦也支持，等他在那邊有基礎再把她也帶過去。”
小妖反問：“這邊不好嗎？”
隻有小妖自己清楚，她是那種天生酒量大的人，從小就對烈酒不敏感，幾乎是當水來喝的。醫生說，她肝髒解酒的能力超強，像她這樣的，一萬個人裏也挑不出一個。
母親說話時神情很痛苦，情緒失控，聲淚俱下。至今，回想起來，她還能感覺到母親的淚水滑過自己臉頰的熱度。從那以後，她就懂得，凡事要靠自己。
下午，秦漁陪著星星逛街，逛商場，選衣服，選裝飾品，選鞋子，選皮包，逛得秦漁腳都酸了，最終卻隻買了一雙鞋子和幾件裝飾品。
在星星的心目中，秦漁隻是她的好朋友，她的哥哥。星星並不笨，她當然知道秦漁對她一往情深。但她和秦漁在一起，從來沒有那種觸電的感覺，從來沒有感到特別開心和興奮。
結果，強子喝完第二瓶威士忌時，嘴一張，嘔出一道噴泉，轟然倒下。即使這樣，他還不服，想再喝，被身邊的朋友強行阻止了。
馮婧問他們，莫可欣是否有個手機。他們說，早就連手機帶卡一起燒給女兒了。
手機裏的聲音笑得很開心：“我就是要找你妹妹，你能拿我怎麼樣？找了你妹妹後，再來找你。我知道，你自以為比別人聰明，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你喜歡看安妮寶貝的小說，喜歡聽王菲的歌，喜歡寫小說，洗澡時不用香皂，睡覺時不穿內褲，胸圍喜歡用淡顏色的，喝咖啡不加糖……我說的對不對？”
醒來時，天色大亮，陽光燦爛，頭卻有點疼。打開手機，看到許多黃建斌發給她的短消息。最後一條短消息是這樣寫的：小妖，我已經找了你一整天，有急事，十萬火急，看到後請立刻聯係我。
鏡子裏，小妖的身後，站著一個年輕的女孩，麵帶微笑，顧盼生輝。
不知是不是空調開得太低的緣故，小妖驀然感覺到一股寒風，吹得她心裏直打戰。
這時，張老師懷中的小孩不合時宜地哭了起來，哭著要媽媽。
毛巾無力地滑落。
秦漁說：“我在跑步，馬上就回來。”
小妖中斷了與黃建斌的對話，撥打星星的手機，果然關了機。
“行的話我就不用找你了！這小子，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最近老躲著我。別說那麼多了，快打，就說你有急事找他。”
星星眼中的世界，血紅血紅的。
“你就不想想，五百能租到這麼好的房？”
秦漁四處檢查了一下，沒發現什麼問題，小心翼翼地問：“誰把你弄傷的？”
秦漁湊過去一看，是一對夫妻的結婚照：“是房東的兒子和媳婦吧。”
秦漁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不是。”
小妖輕輕鼓掌：“不錯，威士忌，我陪你喝，可以嗎？”
“五百元。”
“你剛才喝了那麼多酒，我擔心你身體吃不消。”
秦漁吞下雞肉卷，擦了擦嘴，沉思了一會，說：“我不知道。”
夜色溫柔。
“我……”星星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心裏不踏實，你今晚留在這裏陪我，好不好？”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線索中斷了。
黃建斌滿頭大汗地擠出人群，站到了小妖身邊，說：“我們到那邊去吧。”
小妖微微一笑：“那要謝謝張老師教導有方。”
小妖對陳婉慧抱歉地笑了笑，說：“你聽到了，他現在沒時間。”
“既然你不喜歡，我們明天就搬走吧。”
“哪能呢！不喝酒，那還是男人？”強子撇下黃建斌，要了一杯威士忌，當著小妖的麵，一口喝光。
此時，蘇雅倒冷靜下來：“死了，被碎屍萬段，凶手都抓到了。”
星星微微有些失望。每個女孩，都喜歡別人愛她、寵她、疼她勝過自己，即使超然脫俗如星星也不例外。
然後，她看到臉盆的血水詭異地蕩漾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臉盆底端，漸漸浮起來。
星星是外地人，在南江市無親無故，她怎麼會失蹤呢？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別說那麼多了，我們進去吧。”
“如果你輸了，你買單，以後別再來煩我。”
“真的不會留下疤痕？”
半個小時後，兩人坐到了一家小型電影院裏，觀看《花樣年華》。
馮婧問：“什麼意思？”
“開什麼玩笑，我昨晚不是和你一起去了滾石迪吧嗎？”
蘇雅略一思索，就想到了：“你說的是他？”
“那還用說！對了，我問你，你的班主任是不是秦清岩？”
即使莫可欣遷出了南江市，戶籍係統也應該有她的遷出信息。除非，莫可欣已經死亡，注銷了戶籍。
難道，是那臉盆有問題？
“除了你，還有誰？怎麼了，不認識我了？”
如果秦漁是個情場老手，他應該毫不猶豫地回答說會。可他不想騙星星，他真的不知道。
秦漁說：“是啊，第一天晚上，就發現他躲在槐樹底下磨刀，磨的還是一把殺豬刀，怪嚇人的。”
星星惱了：“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
蘇雅把目光移向窗外，望向遙遠的地平線，輕歎一聲：“除了死，難道沒有別的選擇？”
小妖依然笑得風騷：“我還沒說完呢，如果你輸了怎麼辦？”
臉盆裏，竟然全是血水，鮮豔的血水。
總算熬到了天亮，秦漁眼睛裏充滿了血絲。去星星房間看了看，什麼事都沒發生，一切正常。
更奇怪的是，馮婧對照莫可欣的身份證號碼，在公安局的戶籍係統查詢，竟然查不到莫可欣的信息。
她不斷地認識新男孩，想從他們身上找到激情，找到值得自己去愛的人，讓自己陷進瘋狂的愛河中。可惜，沒有。她所看到的，隻有性，沒有愛。隻有一雙雙盯著肉體的欲望之眼，沒有一雙窺視她心靈的愛情之眼。
“手機給我。”蘇雅接過手機，附在耳朵上，“喂，還在嗎？”
小妖看著張老師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怎麼這麼晚才來？我都等你半天了。”黃建斌匆匆迎了過來。
秦漁並沒有發現，房東老張正躲在院落的一個陰暗的角落裏，提著殺豬刀，對著星星的房間“嗬嗬”傻笑，笑容猙獰。
浮起來了……那東西，竟然……竟然是沈嘉月的臉！
“不喜歡等就別等。”小妖冷若冰霜地回答。
星星卻看得專注而投入，眼睛都不眨一下，含著吸管，吸了點飲料。秦漁給她買了一大堆的瓜子甜品零食，她卻一點食欲都沒有。好心叫她吃，她卻說別吵。
“不要後悔的是你。凡是聽到死亡鈴聲的，沒有人可以逃脫。不要以為你妹妹動了手術，就能安然無恙。提醒你一下，戴曉夢躲在精神病院裏，最終還不是死得很慘？”
蕭強把後五位數字抽出來，用英文字母順序代替。一個是換成五個字母，答案是gagbd，一個是換成三個字母，答案是gqx。蘇雅看著這替換出來的英文字母，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
“好的。”
手機裏繼續傳來黃建斌焦急的聲音：“小妖，你還在嗎？你寢室是不是有個叫星星的女孩？她失蹤了！”
“後來怎麼樣？”
吃完晚飯，回到租房，一身臭汗的秦漁一頭撲到床上，仰麵朝天，都不想起來了。
“姐，我很怕，心驚肉跳，總感覺要發生什麼事情。”
蘇雅說：“我就是這個意思。可惜我對密碼學沒有研究，一點都不懂。聽說有個叫成剛的作家對這方麵很有研究。”
蘇舒的手在顫抖：“可我真的聽到了沈嘉月的聲音。”
雖然不情願，小妖卻也隻能裝模作樣地撥打秦清岩的手機。其實，她撥的是一個空號。
星星盯著秦漁看了半天，笑了：“別開玩笑了。”
秦漁牙齒咬著一塊雞肉，張大了眼睛看著對麵的星星，不知道她好端端地問這個做什麼：“你說什麼？”
回去的路上，蘇雅反複念著莫可欣的手機號碼，若有所思。
馮婧笑了：“就是他。”
“自己弄傷的。”
真寂寞啊！
事情的發展出乎馮婧的意料，竟然真的在死亡名單中找到了莫可欣。從資料上看，莫可欣是發生意外車禍，當場身亡，肇事的司機現在還蹲在牢房裏呢。
蘇雅聽得目瞪口呆，自己的隱私，別人怎麼會知道得一清二楚？洗澡不用香皂、睡覺不穿內褲這種事情，除了她，根本就沒有人知道。
一個人死了後，究竟會怎麼樣？世界上，是否真的有天堂和地獄，是否真的有仙界和冥府？抑或是，什麼都沒有，全是虛無。沒有冷暖、沒有顏色、沒有實體、沒有聲音、沒有氣味、沒有酸甜……什麼都沒有的虛無？
然後，蘇雅跟著馮婧一起去了莫可欣家，找到了她的家人。莫可欣的父親母親對馮婧的來訪一頭霧水，還以為女兒的死又有什麼新發現。
“嗨，你好，我叫強子。”一個剽悍的年輕人站在小妖麵前，手臂上有龍形的刺青。
蘇雅的心跳得很厲害，手心沁出了冷汗，艱難地吐出四個字：“死亡鈴聲。”
強子重新打量小妖，沒有多想，叫道：“好，來兩瓶威士忌。”
星星感到一陣眩暈，似乎站在一個急速轉動的球麵上，天旋地轉，站立不穩。危急中，星星伸手扶住牆壁，勉強支撐住身體。
秦漁這才感到後怕：“他不會將星星當成他媳婦吧？”
張老師沒記起小妖：“你是……”
老鄉的臉色有些不太自然，問道：“是不是院裏有棵槐樹的那幢？”
蘇雅還不信，將蘇舒送回舅舅家休養，當著舅母的麵掏出一大筆現金，說是妹妹的營養費，叮囑舅舅好生照顧。舅母還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多的現金，眼睛射出狼一樣的光芒，賊亮賊亮，一個勁地表態會照顧好蘇舒，讓蘇雅放心。
父親又沒回家，也不知到哪風流快活去了。一陣倦意湧上心頭，小妖淋浴後，換了睡衣，喝了瓶冰箱裏的牛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