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誰能不死(3 / 3)

全身濕透了的江逸風脫下外衣,光著膀子,探出頭,對著娜娜的屍體大叫:“去死吧,婊子!”

江逸風抓住沈嘉月的手:“別喝得太急了,這酒,烈著呢。”

“你讓我想想……”沈嘉月動搖了,如果真的能和江逸風結婚,嫁入豪門,肥馬輕裘,養尊處優,那這輩子也知足了。

這是什麼鈴聲?

沈嘉月強裝笑顏:“沒事。”

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蘇雅,沈嘉月的好心情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蘇雅身上的那股氣勢,壓得她難以呼吸。所有的自信與驕傲,在蘇雅麵前都變得可笑起來。

大獲全勝的娜娜得理不饒人,臨走時還對沈嘉月說了一句:“小姑娘,找男人,你還嫩著呢,千挑萬挑,結果卻挑中了一個空心大蘿卜,中看不中用,到時,有你受的!”

江逸風把眼睛一瞪:“當然沒事!我有什麼事!誰說我不能開車!”

她總算想起來了,這個女孩的聲音,似乎……似乎和那個叫娜娜的女孩的聲音很相似。

劇烈震動的車廂,緊勒著胸膛的安全帶,飛一般後退的樹木,陡然間膨脹的人影。電光石火間,娜娜的身體已經撲到了紅色標致跑車的擋風玻璃上,發出一聲淒厲震耳的尖叫聲,被撞得飛了出去。

“不關你的事!”

江逸風從跑車裏跳出來,箭一般地躥到沈嘉月麵前,將她緊緊攬入懷中。

娜娜卻一點都不害怕,扔下江逸風,走向沈嘉月,挑釁地說:“喲,這位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吧,長得好可愛,成年了沒有?肯定沒成年吧,我知道,你就喜歡這種沒成年的處女。每個男人都有處女情結,何況是你這種半拉子的太監,也隻能在這種不諳人事的小處女身上逞威風了。”

沈嘉月下了車,傾盆大雨灑落在她的身上,有些雨點借著風勢直接撞在她的臉上,如一顆顆小石子般,撞得火辣辣地疼。她慢慢地往前走,走幾步,就回頭望一次,看看紅色標致跑車是否還在原地。現在的沈嘉月,莫名地害怕起那輛紅色標致跑車,生怕那輛紅色標致跑車會追上來,將她像娜娜一樣血腥地碾壓。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你可以走了!”

怎麼可能呢?

可是,標致跑車卻沒有一點減速的意思,反而加快了速度衝了過去。

“是不是做噩夢了?”

其實,這個娜娜年齡和沈嘉月相仿,但身上明顯有股子風塵味,顯然比沒有踏入社會的沈嘉月成熟和潑辣多了。

江逸風喘著粗氣,兩眼無神地望著前方的擋風玻璃發呆。

“這麼晚才回來?”

沈嘉月隱隱不安,這麼晚了,能用江逸風的手機打電話的女孩,肯定和他關係曖昧。她甚至可以想象,江逸風死豬一般地睡在這個女孩的身邊。

“還想什麼啊?”江逸風煩躁起來,“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

女孩的聲音不依不饒地從手機裏傳出來:“沈嘉月,想知道我是什麼人嗎?告訴你也無妨,我是江逸風的女朋友。”

竟然是蘇雅!

紅色標致跑車的發動聲,江逸風的怒罵聲,沉悶的肉體相撞聲,清脆的骨頭碎裂聲。種種聲音,混合在一起,似乎是江逸風碾壓娜娜的情景再現。

江逸風抬眼一瞧,卻是個時髦的年輕女孩,十八九歲,緊身牛仔短褲,半透明吊帶小背心,身體的曲線繃得緊緊的,散發著濃濃的青春氣息。

一次大幅度的顛簸後,紅色的標致跑車駛過了娜娜的頭顱。沈嘉月甚至聽到了娜娜頭顱破裂的聲音,沉悶、厚實,仿佛摔破了一個西瓜般。

坐在司機位上,江逸風渾身直冒冷汗,整個人仿佛水洗了般,衣服都被冷汗浸濕了,粘在身上。剛才,他隻是一時激憤,仗著酒勁發狠。現在,出了一身冷汗,被晚風一吹,打了個寒戰,總算清醒過來,總算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會帶來什麼後果。

娜娜的臉變形得更加厲害,哀求道:“不要,救我……求求你,救我……我答應你,隻要你救我,我什麼都答應!”

“不是我……不是我撞的……我沒開車……”沈嘉月結結巴巴地爭辯,眼神慌亂,下意識尋找可以防身的武器。

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江逸風的聲音,沈嘉月忍不住問:“逸風,這麼晚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風狂雨驟,天昏地暗。

沈嘉月看江逸風臉色不善,不敢多說,提心吊膽,係好安全帶。

娜娜的深藍色小車停在一旁,應該是發生故障拋錨了。這樣的夜晚,又在人跡罕至、連手機信號都薄弱的半山間,想要回到市區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天色陰沉,竟然開始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肆無忌憚地砸在江逸風身上。

沈嘉月拚命搖頭:“沒,我什麼都沒看到!”

“嗯。”

她記得很清楚,從來沒有下載過如此難聽的鈴聲。但她又的的確確看到了自己的手機在床頭振動,發出淡淡的藍色熒光。

江逸風擺了擺手,不聽沈嘉月的解釋:“沒什麼,別想那麼多。你記住,好好睡一覺,明天早晨七點,我會來接你的。”

沈嘉月陡然一驚。

“她……怎麼……樣了?”

這不,江逸風竟然恬不知恥地說,是自己撞死了娜娜!他是什麼意思?他想讓自己成為替罪羔羊?

手機裏傳來一個機械而標準的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經曆了那麼多事,沈嘉月實在疲倦了,一躺到床上,思緒就飄忽起來,眼皮直往下拉,迷迷糊糊睡著了。

沈嘉月這才回過神來:“是的,是一場交通意外。她突然從道路邊上衝出來,你來不及刹車才撞到她的。”

尖叫聲再度響起,那是娜娜拚盡全身力氣發出來的,但在音調高升時被硬生生切斷。

服務員當然不會去問江逸風這種事情,他還沒有笨到那種程度,隻能一個勁兒賠笑臉,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沈嘉月這才略微心安點。說不定,是蘇舒的哪個親人,用她的手機撥錯了號碼。

“停車啊!”沈嘉月驚叫一聲,然後,她看到了江逸風的臉。

“你……真的……是……”沈嘉月嘴唇哆嗦了好一會兒,才說出那個名字,“娜娜?”

沈嘉月以退為進:“太晚了,沒什麼事的話,我要睡了。”

“你……究竟……是誰?”臥室的溫度迅速降了下去,一陣徹骨的寒意鑽進了沈嘉月的身體。

紅色標致跑車的車燈在雨中時隱時現,鮮紅的顏色仿佛被鮮血染過一般。遠遠地,望見駕駛位上閃爍著小小的火光,估計江逸風坐在那裏猛抽煙,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對不起,江先生,俱樂部裏不允許暴力行為。”服務員顯然受過訓練,力氣比江逸風這種公子哥大得多。嘴裏雖然說得客氣,手卻沒閑著,輕而易舉地把江逸風的手掌按了下去。

“啊——”沈嘉月被嚇呆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風雨飄零中的泥菩薩。

娜娜更加得意了:“服務員,你看到了,江大公子想對我動粗。作為俱樂部的一員,我強烈抗議江大公子的野蠻獸行,請求俱樂部開除他的會員身份。”

蘇雅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沒事?你的臉色怎麼那麼蒼白?”江逸風伸出手,探了探沈嘉月的額頭,“沒發燒啊?”

娜娜說完後,沉默了幾秒,接著手機裏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夾雜著機動車極速行駛的聲音。

“可憐的人!”蘇雅的聲音在寂靜的水房裏格外清晰。

沈嘉月仰起臉,望著這個她心目中曾經的白馬王子,笑了:“乖,別想那麼多,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早晨七點來接我。”

沈嘉月輕輕推開江逸風的手,說:“真的沒事,求你了,別問了。”

“沈嘉月小姐,你可真健忘,就在幾個小時前,我們還見過的。”

沈嘉月掙開了她們的手,穿著睡衣,光著腳丫發瘋般地衝出寢室。待她們穿好衣服追出去,哪裏還看得到沈嘉月的蹤影。女生宿舍樓外是一片漆黑,隻聽到滴滴答答的雨聲,狂驟依然。

“停車……”娜娜揮著手站到了道路中間。

“沒事就好。”江逸風給沈嘉月倒了一杯葡萄酒,遞到沈嘉月麵前,“這酒很好,放了二十年,你嚐一下。”

突然,她聽到一陣不同尋常的聲音——車輛行駛的聲音!

然後,沈嘉月大笑著奔跑在雨中,笑聲仿佛銀鈴般悅耳,飄蕩在漆黑冰冷的校園裏。所有的寒流,在江逸風溫暖的淚水中變得微不足道。沒有了心理負擔的沈嘉月,又仿佛成了一個快樂的小精靈,輕盈靈動。

娜娜還在苦苦哀求:“江逸風,是我不對,我卑鄙,我下賤,求求你,放過我,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有什麼好怕的!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隨後,蘇雅也走了進來,悄無聲息,仿佛一隻夜行的貓,爬到蘇舒的床鋪上。

江逸風惡狠狠地瞪了沈嘉月一眼,發動跑車,緩緩地駛向娜娜。他的目標很清楚——娜娜的頭顱。

“不要!沈嘉月,是我不對,我卑鄙,我下賤,求求你,放過我,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不是夢!這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瞄了眼手機屏幕,上麵顯示了“江逸風”三個字,果然是他打來的。

難道,手機壞了?

江逸風扭過頭,不再觀察娜娜的傷勢,眼神投向深沉廣袤的黑色天空,仿佛在思索著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