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雅莞爾一笑,在大海被她的笑容迷住的時候,她從萬阿姨手上搶過掃帚,對著大海打了過去。
這不,前麵幾宗入室殺人搶劫案還沒偵破,又發生一起滅門慘案。凶手的手段令人發指,完全喪失了人性,連三歲的小孩都沒放過。這起惡性刑事案件很快就在民間流傳開來,老百姓們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政府高層對此極為震怒,責令市公安局限期破案。
兩行清淚,無聲滑落。夢中的場景,讓蘇雅心都碎了。
寢室裏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色薄霧,顯得有些陰鬱。沈嘉月、小妖、星星,三個女生都躺在各自的床鋪上,睡得正酣。
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樣,秦清岩最終還是墜入了愛情激流中。此時,他並不知道,自己隻是蘇雅幻想中的一個影子。
南江市公安局在壓力下不敢鬆懈,出動所有警力,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曆盡千辛萬苦,總算破獲了這起惡性刑事案件,抓到凶手。讓人驚訝的是,凶手竟然是被害者的妻舅,一直就眼紅被害者的家產,在借錢被拒後惡向膽邊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入室殺人搶劫,連自己的親姐姐和三歲的小外甥都沒放過。
戴曉夢這種狀態是沒辦法再繼續交談下去了,蘇雅被精神病院的醫生護士們客氣地請了出去。
蕭強苦笑:“當時具體的情形,誰也不知道。如果周蕊蕊是被人推下去的,凶手隻有一個,那就是最後幸存下來而瘋了的那個女孩。”
秦清岩走後,蘇雅回到妹妹的寢室。寢室裏空蕩蕩的,小妖、星星、沈嘉月,她們都不在寢室裏。
“是誰?是誰把你害成這樣!”蘇雅大叫,“告訴我,我為你報仇!”
“是嗎?”聲音冷淡,沒有一點感情色彩。
除了她的心跳,什麼聲音都沒有,房間裏死一樣寂靜。這樣的寂靜,實在反常,令人窒息。
優雅的薩克斯音樂輕輕傾瀉著,將整個餐館淋得濕漉漉的,仿佛春天滿是露水的清晨。這家名為“等待”的小小西餐廳,以深藍和金黃為主打顏色,在流淚的紅燭映照下氣氛柔和曖昧。
說罷,蘇雅急匆匆起身就走,賬單都沒結。
蘇雅把燈關了,把自己隱藏在黑暗裏。她喜歡這樣,黑暗的空間,寒冷的色調,相互保持距離。她不奢望能看透別人,同樣,她也不希望別人看透她。
“我喜歡叫你清岩,你還記得嗎,以前,你住在我家的時候,我就是這樣叫你的。”
大海沒有半點要消失的意思,嬉皮笑臉地問:“否則怎麼樣?”
即使是夢,她也願意沉醉其中。人生,不就是一場大夢嗎?這些年,她實在太孤獨了,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大海嬉皮笑臉地湊過來,關切地問道:“餓了吧,一起去吃飯?”
“快說啊,我絕不會放過他!”
蕭強認出來了:“蘇雅?你來這裏做什麼?”
蘇雅有些失落,還想再問,一個男生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嗨!蘇雅,你好!”
蘇雅目瞪口呆,怔怔地望著蘇舒,望著蘇舒的身體在空氣中漸漸消失。
從寶馬車裏,走出一個年輕女孩,棕黃色的波浪型長發,巨大的銀色耳環,熠熠生輝的白金鑽石項鏈,華麗耀眼的公主裙,仿佛一個發光體般光彩奪目。
蕭強本想拒絕,轉念一想,案子已經結了,告訴蘇雅也無妨。
臥室的門被悄悄推開了,很快又被悄悄關上。黑暗中暗潮湧動,仿佛有不知名的動力壓迫著空氣流動。
不會的,那隻是一場夢,一場虛無縹緲毫無根據的夢。蘇雅安慰自己,抹去淚水,穿衣起床。
“萬阿姨,我是問你遇到的怪事。”
蘇雅驀然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猛地睜開眼。她的眼前,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秦清岩還在遲疑,蘇雅突然走到秦清岩麵前,甜甜地叫了聲:“秦老師,你好。真巧,在這裏遇到你,我正好有事找你。”
“差不多吧,不是十七個,就是十八個,我記不清了。”
天色暗了下來。
蘇雅站到秦清岩麵前,和婉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俗話說得好,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婉慧的魅力,是用昂貴的服飾襯托出來的,看似流光溢彩,其實不過是一個包裝得漂亮點的花瓶,寡淡無味。而蘇雅則不同,一襲雪白的連衣裙,不施粉黛,仿佛一塊天然去雕飾的白玉,光澤柔和,越看越有味道。
蘇雅相信,死亡鈴聲所選擇的對象肯定是有一定規律的。問題是,妹妹怎麼會卷入死亡鈴聲事件?妹妹是南江醫學院的,趙怡婷她們是南江大學的,她們之間素不相識,素無往來,為什麼死亡鈴聲會找到妹妹?
蘇雅仿佛一下子掉到了冰窖裏,整個人都被凍僵了。她怎麼也想不到,妹妹會把她認作罪魁禍首。
蘇雅剛走出公安局,就被守株待兔的大海發現了。
“你剛才也說過了,是三死一瘋,瘋子說的話你也相信?”一向冷靜的蕭強突然變得煩躁起來,這在蘇雅的印象中很少見。剛才,他還和顏悅色,一提到大塘古村事件就變得嚴肅起來,難道,他有什麼隱情?
“走開!”對大海瞪眼後,蘇雅轉臉又對秦清岩笑容可掬地說道,“秦老師,你還沒吃飯吧,要不,我們一起去吃飯,邊吃邊談。”
司機等了一會,沒聽到聲音,扭頭一看,大海還坐在那裏發愣呢,提高了音量問:“老板,去哪?”
“沒問題!我是什麼人?從小就是老實人,你盡管問吧!”
蘇雅冷笑,不再搭理大海,托著腮,望著窗外高速後退的風景,怔怔地想著心事。
太早了,又是暑假,校園裏人影稀疏。南江的晨曦還是那樣的模糊,灰沉沉的,仿佛被汙染的河水。
“她每次都陰沉著那張臉,不喜歡說話,更不喜歡笑,走路老往陰暗的地方走,身子也是,搖搖晃晃的,一看就知道命不長久。”
大海還在滔滔不絕:“我看,戴曉夢說的話沒一個字能相信。趙怡婷她們三人,說不定就是戴曉夢殺的,然後編一個鬼都不相信的故事來騙人。”
“是嗎?戴曉夢有什麼動機殺趙怡婷她們?”
“你好,這麼早?”
“去死?”大海愣了一下,很快就接著說下去,“人總是要死的,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如我這種才華橫溢的世間奇男子,壯誌未展,霸業未成,豈能輕言生死?人生苦短,光陰似箭,一寸光陰一寸金,莫等閑,白了少年頭。我的意思是,不如我們一起去看日出吧,欣賞一下旭日初升的美麗風景。”
大海幹笑了幾聲:“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心情再不好,飯還是要吃的,對吧。再怎麼著,也不能虧待自己!”
真寂寞啊!蘇雅心裏幽幽地歎息著。她突然想起那個宣稱上帝死了卻抱著老馬痛哭的尼采,難道,人生真的隻是一場無法逃避的悲劇?
掃帚結結實實地砸到了大海的臉上。
年輕女孩露出自信而驕傲的笑容,顧盼生輝,徑直走到秦清岩身後,柔聲道:“清岩,讓你久等了。”
蘇雅沒好氣地說:“關你什麼事!不會喝咖啡就不要喝,丟人!”
問題是,蘇雅對死亡鈴聲的來曆可以說是一無所知。誰也不知道它來自哪裏,誰也不知道它為什麼要殺人,誰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做到那些事情的。她隻知道,妹妹不是第一個受害者,在這之前,至少有三個女生因為死亡鈴聲而神秘死去,唯一的幸存者也隻能躲在精神病院裏不見天日。
“那張語萱呢?她的死因是什麼?”
妹妹的身體漸漸褪色,影子變得淡薄起來,仿佛要融化在空氣中。
然後,地麵突然消失,蘇雅一腳踏空,仿佛掉入了萬丈深淵,身體沒有依憑迅速下墜。
蕭強“嗬嗬”一笑:“什麼事?這麼隆重?隻要沒違反工作紀律,我能告訴你的,知無不言。”
“沒關係,就算是做夢,我還是很高興!讓我看看你的樣子,好嗎?”
“是誰?”蘇雅的聲音還是那樣冷漠鎮定,盡管她的後背直冒冷氣,身體在黑暗中微微顫抖,“我不怕你,出來吧。”
蘇雅本想在附近尋找一家幹淨點的餐館吃飯,可沒等她走開,一輛嶄新的豪華寶馬小車風馳電掣般越過她,緊急刹車,掀起一陣灰塵,排氣管的熱浪直接噴射到蘇雅腿上。
蘇雅迎著久違的晨風深深地呼吸著,似乎想吐出心中所有的鬱悶。自從考上大學後,她就養成了睡懶覺的習慣,很少這麼早起床。
大海口裏的咖啡差點全吐了出來,驚訝地說:“你一個女孩子好端端地去公安局做什麼?”
蘇雅哭笑不得,萬阿姨並不知道她以前就是住在441女生寢室的。
縱使百般不信,千言萬語,終究抵不過夢中妹妹那張冷酷而充滿仇恨的臉。
尖叫一聲,身體一陣戰栗,蘇雅驀然驚醒。
“你是花癡啊,追了十八個女孩!是不是見到漂亮的女孩就忘了自己姓什麼,像蒼蠅一樣‘嗡嗡’飛過去?”
大海忙擺手:“不是,隻是,你要給我點時間,我要好好算算。一個、兩個、三個……六個、七個……”
“你發誓,不準騙我。”
蘇雅氣極了,頭大如鬥。她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怪物,恬不知恥,沒半點自尊心。
“妹妹……”蘇雅伸手出去,去撫摸蘇舒的臉,可除了空氣,什麼都沒有接觸到。
但在此刻,他被震撼了。記憶中所有的美麗,都在蘇雅的笑靨前黯然失色!如果說,第一次見到蘇雅,他還隻是驚歎於蘇雅的容顏,現在,他徹底被蘇雅的氣質所俘虜。
“咦?你怎麼在這裏?”蘇雅記得自己並沒有把名字告訴大海,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打聽到的。
“能!”大海響亮地回答。
房間裏的溫度驟然下降,仿佛到了深秋。
在水房裏草草洗漱了一番,對著鏡子梳理有些淩亂的長發。最近,不知道是否用腦過多,頭發沒有以前那樣有光澤,掉落的也越來越多,輕輕梳理,不曾用力,也沒感覺到疼痛,梳子上卻纏繞了許多頭發。
蘇雅從床上坐起來,屏住呼吸側耳聆聽。
蘇雅並沒有因為弄清楚趙怡婷她們的死因而感到一絲一毫的高興。相反,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好。”
一想到妹妹,蘇雅就沒辦法堅強。可憐的妹妹,難道要重蹈趙怡婷她們的覆轍?
戴曉夢開始傻笑,仰麵向天,眼淚刷刷直流。先是輕輕地笑,然後聲音越來越大,節奏越來越快,笑得極為瘋狂。那簡直不像一個人發出來的笑聲,更像是某種動物臨死前發出來的悲號,令人毛骨悚然。
趙怡婷她們的死因和戴曉夢的敘述並沒有抵觸,可見,戴曉夢並沒有騙她。
隻有黑暗,吸收一切光線和顏色的黑暗。
跟我鬥,你還嫩著呢!蘇雅嘴角浮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戴曉夢不可能是殺人凶手!這點,蘇雅也清楚。其實在整個事件中,最值得懷疑的人就是周蕊蕊。去大塘古村度假是她提議的,別墅是她安排的,和趙怡婷住一個房間的也是她,最後離開別墅的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