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國安的眼角一跳,如果他沒認錯的話,這人應該就是厲向東的孫子、擎天娛樂的董事長兼總裁——厲揚。

厲家和他們季家向來沒什麼交情,他來幹什麼?

季國安來不及細思,就聽到厲揚說:“伯父好。給您拜個早年。”厲揚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禮貌的微笑,態度不卑不亢也不見有絲毫驚異,仿佛完全沒聽到他剛剛那些丟人丟到姥姥家的話。

倒不是厲揚真的不驚訝,他隻是比較會裝,方才一進門就享受了一番爆炸式國罵,聯想到上流宴會中季國安深沉穩重的樣子,內心其實也有點兒龜裂。

有這麼雙向奇葩的遺傳,他家小破鳥能長成現在這樣,其實已經很不容易了。

季國安板著臉朝厲揚微一點頭:“進來坐吧。張媽,泡茶!”

季子淩趁機把自己摔進柔軟的沙發裏,屁股剛著陸,就聽到季國安說:“讓你坐了嗎?想走就走想來就來你當這是客棧?”本來說到這兒還勉強正常,可惜接下來一句就走了樣:“敝舍的沙發可吃不住您這高貴的屁股。門在那邊。”

“……”季子淩八風不動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昨兒晚上明明擔心得一宿都沒睡好,剛進門的時候被季國安劈頭蓋臉一通罵,他反倒是鬆了口氣,這會兒看著王八老爹被迫硬生生轉成陰陽怪氣畫風的樣子,他突然就一點兒怯意都沒了好想逗逗老頭子怎麼辦?=_=

於是他說——

“爸!”

季國安抬頭看了他一眼:“???”兩秒鍾之後:“!!!”小王八蛋竟然叫我爸爸了我沒聽錯吧?

“爸?”

季國安:“……你是誰?”

季子淩:“……”

前兩天還覺得他爸和他伯父性子南轅北轍來著,這會兒卻不得不感歎血緣的奇妙。現在他相信他爸和大伯是真·親兄弟了。

這一個“爸”字讓季國安奇跡般地捉襟見肘起來,剛剛那麼丟人現眼的場景他都hold住了,卻被這一個字弄到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所以直到厲揚離開,直到十二點的鍾聲敲響,直到季子淩送了個潛水炸彈一樣的新年禮物——告訴他他媽根本沒懷孕,都是在騙他,季國安都沒什麼反應。

然後天亮了,新的一年,新的開始。

他媽一大早拖著個大行李箱,踩著九厘米的高跟鞋哢哢地走進來。

陽光燦爛,歲月溫暖,生活美好。

季國安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吹胡子瞪眼地從臥室衝出來。

第一句話——

“小王八蛋長本事了!把你老子當猴耍?皮癢了是吧?”

第二句話——

“厲揚跟你什麼關係?他來咱家幹嘛?”

第三句話——

“姓鮑那破玩意兒竟敢欺負我兒子!我這就找人弄死他!”

姚嬌嬌火了:“這會兒知道心疼兒子了?之前你個老不死的不還挺高興?因為小兔崽子這個不成器的終於死翹翹了?”

季子淩:“……”

三分鍾一小吵,五分鍾一大吵,20**的春節就這麼“熱熱鬧鬧”地過去了。走之前好歹是勸住了王八老爹不再節外生枝去監獄裏買凶殺人,要擱一年前,他肯定喜聞樂見鮑華庭被弄死在裏頭。

那時候的他怎麼痛快怎麼來,卻從沒考慮過什麼後果。

但現在他卻不得不考慮。

因為直到此時,他才發現他有一個多麼色厲內荏口是心非的別扭爹,和一個表麵愛答不理卻看不得兒子受一點兒委屈的奇葩娘。

他希望他們都好好兒的。

“回去吧,小心曬一臉斑!”季子淩嫌棄地和他娘揮手告別,其實內心頗不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