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皇後之路(1)(1 / 3)

才女入宮

貞觀十二年(公元638年),唐太宗聽說武士彠的女兒很漂亮,就詔令武則天入宮,封為“才人”。

按照唐初後宮的製度,有所謂“四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禦妻”的編製,也就是說,除了皇後之外,還另有121位妾侍。“四夫人”是:貴妃、德妃、淑妃、賢妃。“九嬪”是:昭儀、昭容、昭媛、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容、充媛。“二十七世婦”是婕妤、美人、才人各9人。“八十一禦妻”是寶林、禦女、采女各27人。另外還有上千的沒有名號的宮女。編製嚴謹隻能依次升補,不能巧立名目,隨意更改。武則天被封為“才人”,算起來在皇帝的121位禦妻中排名第三十幾位。以武則天的美貌和其父親勳臣的地位,才人的地位並不算高。或許最初武則天並不太在意,想著日子還長,說不準哪天也能得到皇帝的寵愛,地位就能扶搖直上,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武則天的信心一點點被消磨掉了。

在武則天以前,長期的民族融合,形成了一種新的社會風尚。北朝以來,社會上活躍著一批明識遠圖、雄健勇武的傑出女性。所謂頭發長見識短,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所謂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所謂三寸金蓮弱不禁風。

我們今天所批判的這些對女性的傳統束縛和偏見,在那個時代都還沒有成為傳統,對女性美的判定標準也有異於後代。當時評判美女的標準更重健美而不是纖弱,更重青春熱情而不是文靜冷漠。武則天是當時公認的美人,她亭亭玉立,身材健碩,臉方,下額秀美,雙目明媚,兩鬢微寬,嫵媚清秀。她自信在宮中會爭得自己的一席之地。但預想和現實差得太遠。

武則天家族南北朝時居住在今山西文水一帶。武則天的祖上雖曆代官宦,但並不顯赫,武家命運的改變,是在她的父親武士彠的時候。武士彠做木材生意起家,致富之後,頗好交結,在隋末動亂之中,認識了在山西帶兵的李淵。雖然武士彠沒有參與李淵的密謀起兵之事,但由於與李淵有些老關係,並在起兵後作為軍需官進入長安,所以在唐朝建立後,被封為14名“開國功臣”之一。就這樣,武氏家族成為長安城裏的新貴。

武士彠的前妻相裏氏生下了武元慶、武元爽二子,相裏氏在武士彠40歲出頭時去世。唐高祖李淵出麵為他續弦,撮合他與當時望族聯姻,於是,隋朝宰相楊達的老姑娘便成了他的新妻。史學大師陳寅恪認為,武士彠本是一商販寒人,以投機致富,其非高門是明顯的,一生事跡最可注意的一點,即娶楊氏女為繼妻一事。

武則天的母親是隋觀王楊雄的侄女,楊雄雖非隋皇室直係,但位望甚重。武士彠在隋朝隻是一富商,並沒有和觀王楊雄家聯姻的資格。他娶楊氏是在隋亡以後,他以新朝顯貴的身份娶舊朝宗室,借此提高其社會地位,這也是當時的風氣。陳寅恪認為,史書記載唐太宗聽說武則天美麗而召她入宮。武則天的美麗固不待講,但是從唐太宗重視楊氏家族的心理推斷,恐怕和榮國夫人是楊雄的侄女有關係。

武則天成長的時代,正是中國社會從門閥社會走向一般地主官僚社會的時代,門閥觀念在社會上還有極大的影響。從武則天的母親家看,她的身上有著高門大族的高貴血統,但從父係的門第看,卻是被人不齒的富商出身,有點暴發戶的嫌疑,在傳統的門閥觀念中,不被列入高門士族之列。在這樣複雜的家族裏,矛盾和紛爭自然是很激烈的。

武氏家族之內部矛盾,並非一般的嫡、庶矛盾,而是穿插了士族與庶族之間的地位之爭。

武士彠與楊氏結婚之時45歲,楊氏43歲。武士彠是為了抬高自己的門戶地位。而武士彠前妻相裏氏和弟弟武士讓的長子武懷亮之妻善氏,均娶於武氏家族發跡之前,出身大概是晉陽土著之類,根本不能和高門楊氏相比!從這兩方麵來看,楊氏嫁入武家之後,自然帶來了相當的優越感和氣焰。在武氏家族的其他人看來,這種優越感是無法被容忍的。楊氏的弱點是沒有生兒子,於是武士讓的兒子武惟良等就此事對楊氏進行攻擊。矛盾便因之而起。

武則天的幼年就是在這樣一個士、庶矛盾激烈的新士族家庭中度過的,她的血管裏流著貴族和商人的混合血液,既對權力有強烈的欲望,又有果敢倔強的報複心理和鬥爭性格,會為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

在武士彠活著的時候,家族的矛盾還能克製,所以武則天童年的記憶更多的是歡樂。但是,後來,武士彠去世了,幼嫩的子女便失去了庇護的大樹。武則天姊妹中,大者尚未出嫁,小者還在童稚,父親一死,武元慶、武元爽還可以功臣之後的名義托蔭授官,但對女兒們來講,何處是歸宿呢?而且,武士彠一死,家族的矛盾激化了。武氏的子侄們對楊氏隱忍多年,此時終於爆發,他們對這位高門之後並不尊禮。這是武則天受到的第一場生活教育。她以後的生活道路將怎樣走呢?對於一般的弱女子,可能在堂兄弟的盛焰下忍氣吞聲,等到嫁出武家以逃避這種難挨的日子。但武則天不能。楊氏貴族的血統,北朝以來女子剛強有為、不甘寂寞的時代風氣感染著她,她不甘心碌碌無為地過一生,她要掌握自己的命運。這樣,她就不得不為自己將要走的路進行謀劃,通向她自己認定的光明大道。這條路的初始也許看起來坎坷艱難,甚至危機重重,但她心中有理想,甘願為此冒險。她需要的是一個機會,跳出這個是非之家,在更廣闊的天地施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