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弗陵又問上官桀:“從廣明傳遞消息到燕國,再從燕國送奏章到京城用八百裏快馬需要多少時日?”
上官桀回答:“這等於往返路程,至少得半個月。”
劉弗陵嚴肅起來:“而燕王的奏章是七月十八日就傳到朕手上的。也就是說,十三日在廣明發生的事,兩千裏之外的燕王當天就知道了,隻用了四天的時間就把奏章傳到了京城。”
經皇上這麼一分析,誰都想到這奏章是有人在京城寫的,問題比原來越來越複雜,越來越嚴重了。
劉弗陵問桑弘羊:“禦史大夫,依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桑弘羊暗暗叫苦。他怎麼在奏章上落的是寫奏章那天的日期。也許是過去寫奏章的習慣,這個習慣今天可闖下了大禍。但他相信,任何人是查不出他的偽造筆跡的。於是,就模棱兩可地回答:“是不是有人按照燕王的意思代寫的。”
太傅夏侯勝站出來頂撞說:“什麼代寫的?臣研究了奏章的刻寫筆跡,認定奏章是偽造的!”
“偽造的?”一石激起千層浪,大臣們不約而同地驚呼起來。
上官安急了,出班質問夏侯勝:“太傅怎麼認定奏章不是燕王刻寫的?”
夏侯勝哈哈笑起來:“老臣們都不會忘記,武帝後元二年、三年,我在宮裏當過燕王的兩年老師,他的書寫都是老夫教的。”他嘲笑上官安,“不過,那時你還是個穿著開襠褲的小娃娃。”
“誰這麼大膽,竟敢偽造燕王的奏章?”大臣們似乎都在這樣問。
劉弗陵命令傳廷尉丙吉。
丙吉押著一個宮廷侍衛進來。桑弘羊一看正是他用重金收買的那個趙山,一下子傻眼了,嚇得渾身出了慌汗。沒等追問,趙山就招認這個奏章是禦史大夫讓他偷偷塞進皇帝寢宮的。桑弘羊跪在地上大喊著:“這是栽贓陷害,陛下明察。”
劉弗陵又命高昂:“高公公,傳夏明裏。”
夏明裏連連叩頭說:“閱兵將士喊的口號是我一人安排的,請皇上治罪。為此,大將軍還……”
一切都明白了,劉弗陵搖手沒有讓夏明裏再說下去,問丙吉:“偽造假奏章該當何罪?”
丙吉說:“這不是一般的奏章,而是蒙蔽聖聰、陷害忠臣的罪惡行為,理當屠三族。”
在人證、物證麵前,桑弘羊嚇得連連叩頭,求劉弗陵饒命。
劉弗陵說:“念你是輔政大臣,免除死罪,下郡邸獄終身監禁。”
兩個禁衛進來架起桑弘羊。桑弘羊喊著:“上官將軍救我,我要見長公主。”上官桀龜縮著頭不敢看桑弘羊,上官安撲跪在地,催促劉弗陵:“桑弘羊陷害大將軍罪不可恕,求陛下斬立決。”
“你個小人!”桑弘羊掙紮著回身大罵上官安。
霍光卻替桑弘羊說情:“皇上,念桑弘羊對漢室有功,免職讓他回鄉思過吧!”
丙吉和張安世堅持說:“皇上已經是法外開恩,對桑弘羊死罪免過,終身監禁必須執行。這已經是從輕懲處。”
劉弗陵揮揮手,禁衛兵把桑弘羊拖出了大殿。
劉弗陵步下禦階,親自扶起霍光,給他戴上頭冠,回頭對大家宣布:“大將軍無罪。”
霍光感激涕零,滿眼熱淚奪眶而出。
劉弗陵又回到禦座,鄭重宣布:“大將軍是一位忠臣,以後再有人誣告陷害大將軍者和桑弘羊一樣治罪。”
上官父子相顧,偷偷擦著汗。
其實,今天的朝會是劉弗陵早就安排好了的。他接到這個來曆不明的奏章以後就拿給夏侯勝看,夏侯勝一眼看出奏章是偽造的,劉弗陵也從中發現奏章在日期上的漏洞。當天指示禁衛司令張安世審查七月十三日在未央宮前殿值班的侍衛。有個侍衛提供了趙山那天早晨的可疑行動。趙山害怕,主動自首,交代了偷送奏章的過程。張安世提前在宮門外迎接霍光並向他透露這個消息也是劉弗陵精心安排的,意在安慰霍光。可惜霍光愚鈍,沒有領會到劉弗陵的良苦用心。
這次朝會的精密安排和劉弗陵的聰明睿智讓大臣們刮目相看,再也不敢小覷這個小皇帝了。霍光也賓服劉弗陵的聖明天縱、英武果斷,不敢再把劉弗陵當作小孩子看了。以後,他事事恭謹,有章必奏,不敢擅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