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件往事,劉弗陵感歎說:“多虧了掌璽官,玉璽才沒有被山寇搶走。”桑弘羊說:“是是是!可見想當皇帝,手中沒有玉璽是當不成的。”劉弗陵說:“玉璽是皇帝的傳家寶,一代一代傳下來的,不是誰想得到它就能得到的。”桑弘羊乘機說:“山寇得不到玉璽就暗中來偷,可是有人竟敢明著去搶?”劉弗陵驚問:“誰?”桑弘羊沒有立即指名道姓,卻說:“以老臣看,那晚來的不像是山寇,倒像是有人雇的江洋大盜。
”劉弗陵驚異地問:“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雇人來搶朕的玉璽?”桑弘羊說:“臣冒昧推測,如果來的真是山寇,他們怎麼會對皇宮那麼熟悉?這皇宮裏,大的有未央宮、長樂宮、明光宮、建章宮還有北宮和桂宮,小的有鳳凰閣、雲林館、藏書樓、玉堂廳,不大不小的有宣明殿、廣明殿、承明殿、玉堂殿和金體殿、長信殿。進出的宮門有霸城門、清明門、宣城門、直城門、洛城門和章門。這山寇卻偏偏選準了西安門後麵的宮牆,直奔未央宮前殿的掌璽房。臣以為,如果沒有內應,山寇就是大天白日進來也找不到掌璽房。”劉弗陵點點頭說:“愛卿說得有理,這場盜璽事件看來是裏應外合。”桑弘羊循循善誘:“臣以為,皇宮一向戒備森嚴,禁衛軍分片包幹守護住各個宮殿,宮內還有侍衛兵巡邏,每隔半個時辰一次;宮門又有禁衛司令官值班,皇宮的防護可謂森嚴壁壘,固若金湯,怕是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可是那天晚上,守衛未央宮前殿的侍衛一個個被迷魂藥迷倒,山寇明目張膽地進入未央宮,而禁衛巡邏隊竟無一人察覺,禁衛司令官在發生事情的半個時辰以後才趕到。皇上不覺得這裏麵有什麼問題嗎?”
劉弗陵讚同桑弘羊條分縷析的推理。他已經登基七年了,隨著年齡的增長,已經有了思考和分辨的能力。但他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竟然這樣複雜。
“這事得讓大將軍查一查。”
桑弘羊一愣,他把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皇上對霍光還是沒有半點懷疑之心,還要霍光去查這件事。他不能不提醒劉弗陵,但又不敢提出霍光的名字,吞吐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說的什麼。劉弗陵催促說:“有話你就說,這裏又沒有其他的人。”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桑弘羊不甘心打退堂鼓錯失良機。於是橫了橫心,決定孤注一擲:“聽說,大將軍在滄池邊兩次向掌璽官索要玉璽,三次命令掌璽官交出玉璽。”
“啊?”劉弗陵感到震驚,“還有這等事?”
桑弘羊證明說:“是掌璽官親口說的,在場的還有田宰相和上官將軍。”
“他們怎麼說?”
“他們也感到吃驚,就是誰也不敢說。”
劉弗陵托著下頜深思著。
桑弘羊看劉弗陵相信了他的話,信心十足地向臥榻邊移了移身子,披肝瀝膽地說:“臣是提著腦袋,忠心向陛下透露這個消息的。陛下再想想,那晚值班的禁衛司令官又是鄧廣漢。鄧廣漢是什麼人,是霍光的四女婿。”
劉弗陵想,這事的確蹊蹺,可是也有疑問。如果霍光有野心,在這六年中,他怎麼一點也沒有看出來;反過來分析,六年前的事,桑弘羊怎麼現在才提起?這桑弘羊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他對霍光一向是堅信不疑,倒懷疑起桑弘羊來,冷冷地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桑弘羊討了個沒趣,但退堂鼓是不能打的,那會讓劉弗陵對他更加懷疑。他含著淚,椎心泣血地再次勸告劉弗陵:“臣是忠心皇上,捍衛皇上,不得不再次提醒皇上,防人之心不可無。”
劉弗陵最討厭大臣們背後說三道四,倒騰是非。他揮了揮手說:“你退下吧!”
桑弘羊討了個沒趣,後悔自己不該告這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