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抬頭看他一眼，順便喝口水，才回答他，“那真是太可惜了，這是你們家廚師的手藝嗎？”
“對呀，家中的廚師。”
“這麼好吃的東西，如果不認真吃的話，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說罷，繼續吃。
“哈哈。”他莫名其妙地笑起來，難道我說錯什麼了？
這老兄可能以為自己這樣笑，很風流倜儻、儒雅俊逸，但在我眼中分明是賣弄風騷又惡心。最不喜歡做作耍風情的男人。
“有沒有人跟你說，你這樣穿很好看？”他又說道。
“這裏，我就隻認識你跟你妹，你以為會有多少人跟我說？”再次把賞他拳頭這個念頭給壓下來。來這裏是想要好好修身養性，千萬不可以越來越沒耐性。
“你這樣子……很像我姐。”他露出難得正經的表情。
“嗯，有話老實說就成，可不可以不要再把你用來騙美眉的招數用在我身上？”
“我怕我說你像我姐，你會不高興。”他抓抓頭，有點不好意思。
我想，他就像很多現實中的人，明明是想講實話，但受限於社會環境的種種約束，於是一個誠實的人開始找別種方式掩飾真相，因此，到最後，我們將再也聽不見真話。
“不會，長得像美女有什麼不好。”
“我想我妹應該跟你講過，我姐她……她……”
“已經過世了。”
“嗯，這……這你已經知道了？唉。”
我遞一把叉子給他，示意他一起吃。
“謝謝。”
“以後有話直接說，不要油腔滑調，我不喜歡。”
他停頓一下，也開始跟我一起吃起盤子中的食物來，“我以為，一般的女孩子都吃這套。”
“我是你朋友，不是一般女孩子。”
“先撇清關係，好讓我不能追你？”他爽朗地笑著。
好看多了，人還是自然點笑比較迷人。
“我是個老女人，沒什麼讓你值得下工夫的。”
“這我也沒辦法，感情無法掌控。”
“隨便你。”我隨便睨他一眼，懶得再繼續這話題。
“爸，君姨。”
眼前這位仁兄臉色嚴肅地站起來。聽見他稱呼來者，大概也知道是誰，於是隨他站起身來。因為，我知道，這些長輩們遲早都要打照麵。
我朝他們點頭行禮。
“又換新女友？”眼前約略五十歲的男人問道。
“不是，這是奶奶的客人，以後會住在我們家。”
“哦，是媽的客人。你好，我是宋庭瑞，這是內人田琪君。”
“宋伯父、君姨，你們好。”
“真有禮貌。我們夫妻倆平日很少在家，大多在市區工作，所以你有什麼需要，可以跟原森和紀慈講，不用客氣。”
“一定。”眼瞼向下斂，裝成畢恭畢敬的乖模樣。
他旁邊那位“貴婦”斜睨我一眼，然後就瞥開視線。
這位頗有威嚴的男人，自個兒說完自己的。說罷兩個人又轉陣地到其他人那邊去了。
歎口氣，坐下來後，繼續吃東西，宋原森卻突然沉默不語。
“他們兩個居然沒有發現我穿你姐的衣服。”過半晌，我說。
他抬眼凝視著我，一雙眼像要穿透我整個人般，“他們很忙，這種事，不會注意到。”
口是心非，找借口搪塞我。
“也沒發現我像你姐？”
他苦笑著看我一眼，“他們連我姐長什麼樣子都不大記得了吧？她已經過世很多年了。”
“哪有父母不記得自己子女的長相的？”
“相信我，就是有。你知道嗎？人們總是健忘的，尤其是我們這種大家族，可能剛開始大家會很難過，但時間一久，就沒人記得了。”
“真可悲。”我歎口氣。
“是很可悲。”他也歎口氣。
“我想回房去了，好多東西都還沒整理。”
“你不是才剛來沒多久？”他吃驚地問。
“忽然失去了興致。”
本來就不感興趣，打扮得這麼漂亮，有一種很空虛的感覺，現在更是覺得毫無快樂可言。
“你不舒服嗎？”
“沒有。”
“要不要我找紀慈陪你一起回去？”
“用不著，你快忙去，我會自便。”
起身去裝一大盤食物和一大杯飲料，打算回房解決去。一堆東西要整理，大把事情要思考。
今晚，拒絕再跟任何人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