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欣逢知己(1 / 3)

很少有人會把酒藏在床底下。

隻有大戶人家,才藏著有好酒,大戶人家通常有酒窖。要偷酒窖裏的酒,當然比偷床底下的酒容易。

鐵開誠偷酒的本事雖並不比謝曉峰差多少,酒量卻差得不少。所以先醉的當然是他。

不管是真醉,還是假醉,是爛醉,還是半醉,話總是說得要比平時多些,而且說的通常都是平時想說卻沒有說的話。

鐵開誠忽然問:“那個小弟,真的就叫做小弟?”

謝曉峰不能回答,也不願回答。

小弟真的應該姓什麼?叫什麼?你讓他應該怎麼說?

鐵開誠道:“不管他是不是叫小弟,他都絕不是個小弟。”

謝曉峰道:“不是!”

鐵開誠道:“他已是個男子漢。”

謝曉峰道:“你認為他是?”

鐵開誠道:“我隻知道,如果我是他,很可能就不會把那封信說出來!”

謝曉峰道:“為什麼?”

鐵開誠道:“因為我也知道他是天尊的人,他的母親就是慕容秋荻。”

謝曉峰沉默著,終於長聲歎息:“他的確已是個男子漢。”

鐵開誠道:“我還知道一件事!”

謝曉峰道:“什麼事?”

鐵開誠道:“他來救你,你很高興,並不是因為他救了你的命,而是因為他來了!”

謝曉峰喝酒,苦笑。

酒雖是冷的,笑雖然有苦,心裏卻又偏偏充滿了溫暖和感激。感激一個人的知己。

鐵開誠道:“還有件事你可以放心,我絕不會再去找薛可人。”薛可人就是那個貓一樣的女人。

鐵開誠道:“因為她雖然做錯了,卻是被逼的,而且她已經贖了罪。”

謝曉峰道:“可是……”

鐵開誠道:“可是你一定要去找她。”

他又強調:“雖然我不去找她,你卻一定要去找她。”

謝曉峰明白他的意思,鐵開誠雖然放過了她,慕容秋荻卻絕不會放過她的。

連曹寒玉、袁家兄弟、紅旗鏢局,現在都已在天尊的控製之下,還有什麼事是他們做不到的?”

謝曉峰道:“我一定會去找她。”

鐵開誠道:“另外有個人,你卻一定不能去找。”

謝曉峰道:“誰?”

“燕十三。”

夜色如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謝曉峰邊說邊注視著遠方,燕十三就仿佛站在遠方的黑暗中。仿佛已與這寂寞的寒夜融為一體。他從未見過燕十三,但是他卻能夠想像出燕十三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寂寞而冷酷的人。一種已深入骨髓的冷漠與疲倦。

他疲倦,隻因為他已殺過太多人,有些甚至是不該殺的人。

他殺人,隻因為他從無選擇的餘地。

謝曉峰從心底深處發出一聲歎息。他了解這種心情,隻有他了解得最深。

因為他也殺人,也同樣疲倦,他的劍和他的名聲,就像是個永遠甩不掉的包袱,重重的壓在他肩上,壓得他連氣都透不過來。

——殺人者還常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是不是必將死於人手?

他忽然又想起剛才在自知必死時,那一瞬間心裏的感覺。在那一瞬間,他心裏究竟在想什麼?

燕十三。

說出了這三個字,本已將醉的鐵開誠酒意似又忽然清醒。

他的目光也在遙視著遠方,過了很久,才緩緩道:“你這一生中,見到過的最可怕的一個人是誰?”

謝曉峰道:“是個我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鐵開誠道:“陌生人並不可怕。”

——因為陌生人既不了解你的感情,也不知道你的弱點。

——隻有你最親密的朋友,才知道這些,等他們出賣你時,才能一擊致命。

這些話他並沒有說出來,他知道謝曉峰一定會了解。

謝曉峰道:“但是這個陌生人卻和別的人不同。”

鐵開誠道:“有什麼不同?”

謝曉峰說不出。就因為他說不出,所以才可怕。

鐵開誠又問:“你是在哪裏見到他的?”

謝曉峰道:“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就在那陌生的地方,他看見那可怕的陌生人,和一個他最親近的人在一起,在論劍。

論他的劍。

——他最親近的那個人,是不是慕容秋荻?

鐵開誠道:“你想那個陌生人會不會是燕十三?”

謝曉峰道:“很可能。”

鐵開誠忽然歎了口氣,道:“我這一生中,見到過的最可怕的一個人也是他,不是你。”

謝曉峰道:“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