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的鄰居與關其思的話都對,不一樣的是重者被殺,輕者隻是被懷疑。可見使人深感為難的不是聰明與否,而是如何使用這種聰明。
衛國一戶人家娶新媳婦,新娘子上車後問仆人說:“車轅兩邊的駿馬,是誰家的?”趕車的答說:“借來的。”新娘子就叮囑仆人說:“要打就打兩邊的駿馬,不要累壞中間駕轅的。”車到夫家門口,就立即催促說:“接婆母出來,滅掉樓上燈火,免得失火。”進入新房後,看到舂米石臼,就說:“把它移到窗子下邊去,放在這裏擋路。”引得新郎家人哈哈大笑。新娘子的三句話說得都是對的,卻難免被嘲笑,是由於說的時機不當啊。這也是勸說他人把握時機的難處。
申不害剛被韓王信任之時,還不知道韓王的真實意圖,怕說的話不合韓王之意。韓王問申不害說:“我最適合與哪個國家結盟呢?”申不害回答說:“這事關係到國家安危,請允許我深思熟慮之後再回答。”下來後,私下對趙卓、韓晁說:“二位先生都是能言善辯之士,效忠君主,身為人臣,何必一定要與君主意見相同?隻須盡自己的忠心就行了。”二人便分別晉見韓王,提出自己的意見,申不害暗中得知令韓王高興的意見,再向韓王進言,韓王非常滿意。這說明君主的意圖可以用話語來試探。
吳國打敗了越國,越王勾踐被困於都城會稽(今浙江紹興)。勾踐滿腹感慨,長歎一聲說:“我真要在此了結殘生了?”大夫文種安慰他說:“當年商湯被夏桀囚禁在夏台,周文王被商紂囚禁在羑裏,晉文公重耳被讒言陷害,出逃戎狄,齊桓公為公子時曾到莒國避難,但最後都成就了王霸之業。由此看來,您今天的處境,怎麼就不是將來轉禍為福的開端呢?”
梁惠王的一位寵臣把策士淳於髡舉薦給惠王,惠王屏退左右親信,單獨接見淳於髡兩次,但淳於髡始終沒說一句話。惠王感到奇怪,責備舉薦淳於髡的那位寵臣,那位寵臣轉告了淳於髡。
淳於髡說:“我第一次見梁王時,梁王內心還在想著騎馬馳騁;第二次再見,梁王其實還想著欣賞音樂,所以我才沉默不言。”寵臣把這話上報給梁王,梁王大驚說:“淳於先生真是聖人啊!第一次接見他的時候,恰好有人獻來好馬,我還沒來得及試騎,淳於先生就來了。第二次接見,剛好有獻歌手的,我還沒來得及聽,碰巧淳於先生又到了。雖說我當時屏退左右親信,但心思確實不在這裏。”這說明君主的態度可以從他的神情探測出來。
殷浩在晉朝做官,名聲很大。當時人拿他是出來做官、還是辭官隱居來預測東晉的興亡。即所謂,看智者的決斷,就能推斷到將來的時局。所以《呂氏春秋》說:“國家將要滅亡的時候,有德性的人就會事先離開朝廷。”《玉鈐經》上說:“內心高興,臉色灑脫顯得輕鬆;心中生氣,臉色黯淡遲緩;心存私欲,臉色就露出輕薄;心懷恐懼,臉色驚變現出畏葸;心有憂思,臉色自然凝重靜穆。”也就是說,人的情感可以從臉色上揣測出來。
《易經》也說:“即將背叛的人,他的話中必露愧疚;內心疑惑猶豫的人,他的話必然詞不達意,散亂無章;賢德的人話少,浮躁的人話多;誣蔑誹謗好人的人,他的話必定漂浮不實在;失去操守的人,他的話必然不理直氣壯。”《周禮?秋官?小司寇》關於斷案有五聽的說法,一是根據他的話來判斷,心術不正,說話必然混亂;二是從臉色判斷,心存邪念則必因羞愧而臉紅;三是由呼吸來判斷,若心中有鬼,必然氣喘急促;四是依照犯人聽別人說話的反映來判斷,其人心懷鬼胎,聽人說話必然神情恍惚;五是從犯人的眼神來判斷,其心不正,則眼光散亂。
由此可知,人的內心情感,必然會從其言談神色上顯露出來。從前,晉獻公好色,驪姬就用她的美貌來迷住他;齊桓公喜歡美味,易牙就殺了自己的兒子,把肉蒸熟給他吃,以達到蒙蔽他的目的。人臣蒙蔽君主的手段真可謂千奇百怪,詭秘陰幽,令人毛骨悚然。可見,君主的好惡不可流露在外,若是好惡顯露出來,那麼臣子仆妾便投其所好惡,蒙蔽、挾製君主。因而說君主無意中顯露出來的情緒,往往成為臣下誘惑、蒙蔽、挾製君主的釣餌。
若是能夠明白以上這些道理,您就可以遊說君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