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越來越遠,那種感覺很微妙。你不希望他走,但是作為一名為國為民的警察卻不想抓住他,那種矛盾的心情和身手不敵的慚愧最終使蔚燁記下了這隻小猴子,記下他每一個動作的精準和凶悍。

蔚燁被送到當地軍區醫院,有人通知他黑龍在抓捕當時就被殺了,他後腦勺的鈍擊是致命傷,龍幫的高層在事後也被全數暗殺,幾乎所有交易資料都被人處理殆盡,他們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也隻是毀掉龍幫而已,毒品交易鏈卻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上麵扯不出那龐大的黑暗帝國。

眾人以為這位特警隊長會懊惱不已,沒想他隻是平靜的點頭,淡淡地回了句:“我知道了。”良久,他又問:“那天和黑龍在一起的小孩呢?”

在場的人遺憾地搖頭,他的下屬之一目光黯淡:“我們真沒想到看起來柔弱的孩子居然有這種手勁,他是殺死黑龍的最高嫌疑人。”

“不是他,”蔚燁眼神凜然,語氣肯定不容置喙,“不是他,另有其人。”

在場的人沉默,沒人願意相信是他,那樣就太可怕了。

氣氛壓抑而低沉,有人疑惑問他:“那我們找到你的時候是怎麼回事?”

“是我自己撞到的,”蔚燁拿起旁邊的水杯,抿一口,視線低下去,特警隊長的威嚴讓周遭的人大氣都不敢出,“是我自己撞到的,請求上級責罰。”他再次強調。

因為當事人蔚燁一口否決小孩犯案的可能性,最後這件事隻能不了了之,成為吊在上麵心坎裏的懸案。

蔚燁收回遙望遠處的視線,平靜地說完後來的事,他臉上始終停留著淡淡的微笑,歎息一聲說:“兩年來我一直在收集跟你有關的消息和檔案,你所經曆的連我曾經的魔鬼訓練都比之有愧。”蔚燁搖頭,眼底的憐惜更加強烈,張予忻幾乎是目瞪口呆聽他說完整件事,他撇嘴:“其實我都快不記得了,有關黑龍和龍幫的事,不過,黑龍是我殺的,那些資料也是我銷毀的,至於龍幫高層,是其他人派去殺死的,不過跟青幫也脫不了幹係。”

“之後我總是想你那時說的對不起是啥意思,”蔚燁嗤笑一聲,“結合你沒有殺死我,逃出去時也沒要任何一個警察的命這些事實,我安慰自己,你是為你的行為感到抱歉。”

“你並不想呆在黑道,張予忻。”蔚燁篤定道,“一年前青幫內訌,省委書記曾強垮台,你投靠老範家,後又被周浩轟出家門,我不清楚具體情況,但我認為之後這一年是你前十八年人生中最輕鬆的一年。”特警隊長的目光炯炯有神,“結合資料顯示,真正死在猴子雨馨手上的人甚至不超過一百個,幾乎全是大奸大惡之徒。”

張予忻愣了一會兒,點頭:“我不想呆在黑道,你說對了。”他稍顯稚嫩的臉龐浮上真誠的微笑,“不過人死了就是死了,管他好人還是壞人,那都是條鮮活的生命不是嗎?我也隻是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罷了,而且在我手上遭到重創的人轉而加害其他人,這不是間接殺人嗎?殺人就是殺人,沒有正邪之分。”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又回去了?”

“你跟蹤我?”

蔚燁聳肩,“別忘了這兩年我一直在關注你。”

張予忻緩和表情,搖頭,“為了一個人,”他的眼底柔和安詳,直視蔚燁,“為了一個人而已。”

蔚燁愣住,嘴角泛起無奈的苦笑,“那個人真是幸福。”

當年的猴子雨馨就坐在他麵前,對他點頭,“為了一個人。”他發自內心的愉悅著回答他。

蔚燁突然意識到張予忻就是這樣的人,對於別人給予他的苦難,悲痛,淩辱,傷害,掠奪他都能一笑置之,用這些就是你的命來總結,他沒有要怨的人,他甚至不會哭訴為何上天賦予他如此沉痛壓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