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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太師父,他們都走了嗎?”

“都走了。”太師父沒好氣地。

其實我一直從窗裏看著,看到徐平帶著那一大隊人馬離開的。

“怎麼了?太師父你不高興嗎?”

太師父氣呼呼地:“那皇帝小子,送了一大堆東西來,連你都有,不知道徐持還有長輩嗎?”

我“啊”了一聲,忍不住笑出來:“好啦好啦,皇帝大概都不知道太師父是誰呢,反正都在家裏,太師父喜歡什麼自己拿好了。”

太師父“哼哼”兩聲:“都是些小孩子玩意兒。”

“還有很多珍貴藥材呢,我剛才看了,千年雪蓮都有。”

“那算什麼,我還藏著更好的呢。”

“知道知道,太師父最厲害了。”我笑嘻嘻,用布抱著湯煲從火上端下來。

太師父自己動手倒了一碗,喝了一口還嘟囔:“北芪味道太重了。”

“那是給師父喝的。”

太師父眨巴眼看我,看得我臉又紅了:“太師父……我一時還改不過來,不習慣……”

他哈哈笑,擱下碗來揭開蒸籠找了根玉米,剝著玉米粒道:“那隻老鷹呢?我見他抓了幾隻兔子扔在院子裏,快去給太師父弄一隻紅燒,太師父吃完了給你好東西。”

我點點頭,太師父就拍拍手,心滿意足地走了,順手還把整個湯煲都拎走了,還說了句:“放心,都是給徐持的,我等著我的紅燒兔子。”

我低頭弄兔子的時候,廚房的門又被推開了,我頭也沒回。

“還沒好呢太師父。”

身後的人沒說話,隻把兩隻手穿過我的腰,胸口貼著我的背,從後麵抱住了我。

我聞到熟悉的味道,隻覺渾身都是軟綿綿的,手裏的動作停下來,眼睛閉起便掙不開了,脖子自己生了意識那樣,不由自主地往後偏過去。

兩個人的嘴唇便碰在一起,我的心回蕩在潮濕與柔軟之間,緊閉的眼前沒有黑暗,五光十色,像是要在冬日裏盛開出一片繁花來。

我過去不知道,也沒有人告訴我,隻是親吻一個人,就可以感受到那麼大的幸福。

原來愛一個人,有許多事都是不用教也不用學的。

當晚我被太師父叫到房裏去,太師父吃了滿滿一盆兔子肉,嘴角還是油光光的,從床底下摸出一隻描紅小箱子來,打開前特地扯了布巾來擦嘴擦手,少見得小心。

我見太師父這樣當心箱子裏的東西,不禁好奇起來,湊過去看:“是什麼?”

太師父打開箱子,從裏麵取出件水紅色的衣服來,看上去年代很久了,但折疊整齊,保存得極好,邊角都繡著彩蝶,繡工如神,隻隻翩然如生。

“你太師母的嫁衣。”太師父抖抖衣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繡在上頭的那些彩蝶:“女兒家出嫁前都要自己置辦嫁衣,你這丫頭自小沒人教,采花可以,繡花就不行了,這件給你,出嫁那天穿,小心著點啊。”

我抱著衣服漲紅了臉,不敢相信地:“真的給我了?”

太師父不住拿眼看那件衣服,過了一會兒又咬牙。

“快點拿走,免得我反悔。”

我立刻抱著衣服往外跑,跑到門口才回頭。

“謝謝太師父,我會小心的。”

太師父追到門口:“等等,還有……”

我已經跑出老遠了,都沒聽清太師父在說些什麼。

月光正好,我抱著彩蝶翩翩的紅衣,兩隻手纏在水一樣光亮的緞子裏,快樂得也像一隻正要起飛的蝴蝶,腳下一點都沒有停頓,一直跑到師父屋前,伸手就去推門。

門開了,屋裏沒有人,也沒有點燈,月光將我的輪廓刻在地上,在我地上的影子盡頭,一灘刺目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