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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稍安勿躁啊,別嚇著小玥姑娘。”那鄉紳先將那兩人往後拉了拉。

我看了他一眼,等著他開口。

他立在我麵前搖頭晃腦地道:“小玥姑娘,我們都知道你初來乍到,不太懂城裏的規矩,是不是?”

我想一想,覺得他說得沒錯,就點了點頭。

他滿意地摸了摸胡子,又道:“其實姑娘若能妙手回春,治好了人所不能治的疑難雜症,那病家如何答謝都是應該的。”說著就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立在他身後的那些醫館館主。

那些館主紛紛咳嗽,把頭偏向旁邊,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但是,”鄉紳把話鋒一轉:“姑娘既然開館看診,收費標準總該一視同仁吧?怎麼能同樣的毛病,擱在有些人身上就分文不收,而另一些人就翻著倍的收呢?我這進食不暢的毛病,在你這兒看去了一兩金啊!可前些天我聽說那城東的老魚頭,一樣的毛病你竟然是免費給看的,這可不太公平了。”

我搖搖頭:“那位賣魚的老伯有付診金,並不是免費的。”

“哦?付了多少?”

我指了指院子裏的那口缸:“在缸裏。”

有人立刻過去看了一眼,然後叫起來:“兩條魚!”

我覺得他們這樣大驚小怪,很沒有風度,但我還是保持著一個女孩應該有的矜持的態度沒有說出來,隻點了點頭。

那老伯給我這兩條魚的時候,我還稍稍有點傷腦筋。

師父走後,我跟太師父就開始茹素,太師父說茹素利於保持身體素淨,無論是分辨藥材還是給病人望聞問切都事半功倍,但我知道其實就是山上冷清,沒地方買肉,他又懶,不願時不時下山去采購,至於自己去抓,我和他又都沒有捕獵的本事。

——太師父枉被師父叫一聲師父,連一隻雞都抓不住,我就更別提了,從小就把心思都放在學醫上了,沒想過學武,也沒有人教。

所以許多年下來吃素吃習慣了,葷腥是不碰的,連魚都不會殺,更別說吃了。

但那位打漁的老伯拎著這兩條魚清晨趕到我這兒來,在門外等我開門,等我等了許久,我見他時,他身上的蓑衣還沾著露水,看到我就笑,說這是他專程給我送來的,無論如何要我收下。

這些日子,我門前常人送東西來,都是曾到我這裏來治過病的窮苦人,我不收,他們就把東西偷偷地放在門口,大多是些瓜果蔬菜,瓜帶藤果帶葉的,新鮮得還帶著地氣,一看就是他們自己種的。

上次那替奶奶來求醫的小孩也來過好多次,每次都蹦達著地把手裏的東西往我身上塞,不由我不收。有時候是一把野桑葚,一邊塞還一邊眼巴巴地看著我,說:“快聞聞,是不是很香?這個很甜的,我試過了,很好吃。”

又有時候是香噴噴的一捆艾草。

“艾草可以防蟲子呢,我奶奶說的,很靈的。”

弄得我都要臉紅了。

給他們看診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但他們卻用自己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來回報我,這讓我覺得受之有愧。

見我毫無反應,麵前的城中名流們開始憤怒,紛紛提高了音量,我攏在袖子裏的兩隻手翻了一下,想要不要用一些藥物來讓他們安靜一下。

十日醉可以,但這麼多人醉倒在我鋪子裏,還要我將他們搬出去,太麻煩了。

或者用癲蜂散,但他們一起瘋起來,我又怕自己招架不住。

是藥三分毒,太師父潛心醫藥之道,對各類藥草的毒性以及使用方法也有深入研究,親手整理的藥經旁邊就放著毒經,太師父常說,如果一個醫者連著世上最毒的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又怎麼能找出醫治方法呢?神農嚐百草的時候還被自己毒倒過呢,爬起來再給自己解毒,毒啊毒啊就習慣了,身體越來越好,胃口越來越大。

我……

太師父就是這樣,說著說著就沒邊了,我也習慣了。

我煩惱了一會兒,最後都沒有決定究竟要怎樣讓他們離開,但門口突然有響動,接著便又有一群人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