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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兒清醒過來的時候,其形其狀,隻能用憤怒無比來形容,我自是百般安撫,好歹是讓它安靜下來,又費了許多工夫,才讓它帶著信飛走了。

再接著,太師父也要走了。

太師父走的那天,我把他送到城外,又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他磕頭道別。

太師父很高興地受著,嘴裏卻說:“算了算了,不用那麼隆重。”

我就“哦”了一聲站起來了,又撣了撣膝蓋上的灰。

太師父“……”

那日天清氣朗,我在陽光下目送太師父,看他走出很遠才舉起手來,背對我揚了一下,半點留戀的意思都沒有。

我略有些羨慕地想,雲遊大概真的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之後我便在閆城開始行醫。

我在路上治療的那些人中居然有幾個常住閆城的,在城內遇見我之後,高興得替我到處宣傳,一時許多人慕名而來。

我照心裏想好的那樣,對那些有錢的,我便將診金收得高些,家境一般的收得少些,要是窘迫到身無長物的,隻要來了,我也不拒絕。

就像有日清晨我移開門板看到的那孩子,怯生生地站在門邊角落裏看著我,身上衣衫襤褸,兩隻腳還是光著的,對我說。

“能不能給我奶奶看一下病?要多少錢?我,我隻有這些。”

說著攤開一直攥成拳頭的兩隻手,每個掌心裏各有一個銅板。

我點點頭,背上藥箱跟他去了,小孩把我帶到城郊一個廢棄的關帝廟裏,裏麵居然很熱鬧,居住著許多乞討者與流浪的人,小孩的奶奶在最靠裏的陰暗處的破損草席上躺著,瘦骨嶙峋,毫無知覺,已是奄奄一息。

我診了她的脈,又看了看她的舌苔,她得的是熱病,也不是什麼疑難雜症,隻是因為沒有的及時醫治拖成了癆症,很是凶險。

小孩緊張地看著我,我對他笑眯眯。

“不要緊的,我會治。”

他肮髒小臉上的緊張表情忽地一鬆,兩眼都放出光來。

我連續一周往那關帝廟跑,很快老奶奶就能坐起進食了,小孩高興得什麼似的,還把那兩枚銅板往我手裏塞。

我把手放到背後去,笑眯眯地:“太少了,我不會要的。”

他愣在那裏,倒是旁邊的那些乞丐流浪者圍過來,按著他的頭說:“還傻著幹什麼?小玥姑娘菩薩心腸不收你錢,快給菩薩磕頭。”

就連那仍舊虛弱的老奶奶都掙紮著從草席上爬起來,兩手扶地就要給我磕頭。

我快手快腳扶住她,認真而煩惱地說:“不要磕頭,我太師父說我輩分小,磕頭都是要還的,你們這樣磕,我還得頭都要破了。”

閆城江河環繞,城內水網密布,氣候也很好,我在這裏行醫看診,日子過得很平靜,轉眼就過了兩個月。

隻是我平靜了,閆城醫藥界卻沸騰了。兩月之後的有一天,鄉紳們帶著幾個陌生人找到我的小鋪子裏來,氣勢洶洶地要跟我談談。

我聽了半天才明白,那些人是城裏頗有名氣的藥鋪掌櫃與醫館館主,跟著鄉紳們一道,過來說我破壞規矩。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醫者著一行也有自己的行規,行醫看診收取診金,閆城的所有醫館執行的都是均一價碼,姑娘這樣隨意行事,可是壞了規矩的!”一老者邊說邊激動得口沫橫飛,我悄悄地後退了一步,但是又有人從他背後衝上來。

“姑娘,大夫開方,藥房抓藥,這可是千百年來不變的道理,你怎麼能給那些窮鬼又開方子又送藥的,弄得我們藥房生意大減,大家都是開門做生意要吃飯的,你說說這算什麼事兒啊?”這次說話的時候身材圓胖的藥店掌櫃,一邊說一邊把袖子都卷了起來,一副要立刻討個公道的樣子。

我又悄悄地退了一步,帶他們來的某個鄉紳上來打圓場,這人我倒是認識的,上月我還替他治好了據說困擾他多年的頑症,其實也就是腸氣紊亂,容易進食不暢,針灸疏通一下,再配合調理腸胃的藥湯就好了,但他渾身珠光寶氣的,腰帶上都綴著金珠,我就多收了些診金,他那時還說不貴不貴,比起他多年來買極品藥材的錢來便宜得多了,害得我後悔少收了他的錢,後悔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