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曉琥明顯愣了一下,縱使滿心困惑,但仍然是十分信任地握住伸來的手,“你好,我叫符曉琥。”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光亮驅走陰霾,尹沐弦轉身離開之前,符曉琥表情認真地對她說:“我會驕傲地站起來,在陽光下很好的活著,請相信我。”
尹沐弦重重地點了點頭,笑中帶淚,充滿期冀。
從醫院走出來時,尹沐弦接到了卡爾的電話,通知她下午的預告片發布會,一輛豪華的黑色禮車攔住了她的去路,後排的車門打開,傳來遙遠得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好久不見,尹沐弦。”
尹沐弦用僵硬又顫抖地聲音,回應道:“好久不見,祁臻。”
該來的總會來。
祁臻沒有想到自己會跟這張臉會以這種方式再遇上,這近三個月對她來說是如同地獄般的時光,誰會信呢?
當她得知倪灝已經到了骨癌晚期,她深刻地感覺到人不能做壞事,她想起那個任性又自私的母親路晴晴,發現自己和母親越來越像,這個認知讓她感到恐懼,她想要彌補缺失,所以她安排了一場秘密婚姻,在她而言,很不錯——因為她既可以用平凡女人的身份去獨享愛情,又不會因為這一點貪婪而失去大明星光環。
為什麼?因為她有一個在D市,正積極扮演著她的替身!
所以,一切該是完美絕倫的計劃,在單純的夢想和殘酷的世界中,她平衡了所有人都無法平衡的東西,兼得魚與熊掌!
可惜她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曾經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彌天大罪——她指使人破壞道具,截斷了倪灝的腿和他的藝術人生,而當有人告訴他這些過往的一切一切時,她的美夢破滅了,無論她如何解釋,如何懺悔,如何泣不成聲,倪灝都無法麵對及原諒她的過錯而憤然離去!
而這一去,便如殞星墜落般,再也沒有回來。
她沒有想到自己的世界,真的會因為少了那麼一個人而徹底倒塌,她想讓海浪衝走自己肮髒的靈魂,然後她腹痛如絞,身下的鮮血在潮濕的沙灘上留下一團濃稠,那時她才知道,上帝,哦不,是倪灝帶走了他們的孩子。
他不願看到單純的天使叫惡魔般的女人媽媽。
那是通向地獄的時光,她永遠在往下墜,永遠不知道自己還會墜到多底層,直到遇見石靳,與其說偶遇,不是說是他救下了想要自溺的她。
他遠不像外觀傳言的那種紈絝子弟,他沒有什麼也沒做什麼,隻是給她提供吃飯、睡覺,以及恢複健康的地方,隻在是某一天,他突然告訴她,“你要被取代了,真的沒有關係嗎?”
不!她討厭被替代的感覺,她不能被取代!
果然,這世上,相同的人才能給對方活下去的勇氣。
所以她回來了,她要以祁臻的身份,將這一切風波鬧劇,畫上完美的句點。
莎妮從東大街的地攤上,買了一套總價不超過100塊的衣服,她站在完全密封的車廂外,聽著在裏麵換衣服的人哼著不成調的歌,當車門拉開之後,她不得不感歎,身材好到像祁睿夜的話,就算是穿地攤貨也很英俊挺拔,她的視線落到他的鞋子上,“小祁先生,抱歉我忘記買鞋子,你這雙……”
“無所謂!”祁睿夜神情悅然地脫了鞋子,表情絲毫不卑不亢地站在路邊,完全不理會他人的異樣的眼光。
莎妮彎腰收著鞋子,忍不住看了看老板,不,應該說是前任老板英挺的背影,就在今天中午,他終於和自己的父親達成初期協議,以祁風的遺產兼祁氏名下所有連鎖酒店的管理權,來換取他被淨身趕出祁家的自由。
從現在開始的每分每秒,他都不可以再享受到用祁政朗的錢,買到的任何物品,他終於能堂堂正正地站到自己心愛的女人麵前了,即使他光著一雙腳。
推開大廳的門,他看見那抹讓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就端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在神情泰然地接受記者的提問,她絲毫不緊張,出口成章,妙語連珠……終於有記者注意到他光著腳的怪異模樣,新聞觸覺敏銳的記者們紛紛把鏡頭對準了他,他在茫然怔愣中,聽到她透過黑色話筒的聲音,冷靜清晰——
“笑一個,夜!”
在那一刻,全身的血液像奔騰的野獸般,快要擠爆他的心髒,他的血管!
他等待了這麼久,忍耐了這麼久,到最終卻隻是麵對這個女人嗎?
無比忿然地轉身,衝到大門,衝下長長的台階,衝到準備要開車走人的莎妮麵前,赤紅著眼圈大喊著:“幫我去查!幫我去查!”
“查什麼?”莎妮從來沒有見他那麼失態的樣子。
他抓著她的手腕,像是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斷斷續續地說:“查尹沐弦去了哪裏?查她去醫院之後去過了哪裏!”
“不是在裏麵參加《末日》的預告片發布會嗎?”
“不!”他粗暴地吼了一聲,緊咬著牙,又悲憤又絕望地吼著:“他們把她換走了,裏麵那個不是她!”
真正的尹沐弦,像暖暖的太陽,不會有那麼冷漠的表情,她總是一點一滴地滲入別人的生命裏。她會用顫抖的聲音說‘夜,我想你了。’卻不會那淡然地語調說‘笑一下,夜。’
“好的,小祁先生,我幫你查……”
“這位秘書小姐,祁睿夜已經正式脫離了祁家,他無權再使用祁家的資源,包括你這位秘書。”祁臻如女王般地走下台階,在她的身後,耀著無數隻閃光燈,但她絲毫不慌張。
石靳安排的保全人員,像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防暴軍隊,將所有采訪的記者穩穩的控製在最高一層的台階上,很明顯隻讓他們拍,卻不讓他們聽清姐弟間的對話內容。
“你對她說了什麼?”他眼神陰寒地問道。
“說了很多,說你是我弟弟,說我對你做過的那些事,說你父親的作事風格,還有一點關於她父親的小道消息。”
“你用尹江的下落來逼她離開!”他頓時憤怒了,就像尹沐弦永遠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心中的傷痛一樣,他也清楚地知道,尹江在她的心中是怎樣的存在!
誰知道祁臻卻搖了頭,她露出一絲連自己都難以理解的笑容,說道:“事實上,她真正離開的原因,是因為你。”
“我?”如果是為了他,那為什麼還要離開?
她那麼費勁心力地想要和他在一起,為什麼要到最後這種關頭,還能被人逼走!真是不折不扣地傻瓜。
“我告訴她,關於你的真實現況,你那麼盲目地脫離了祁氏,身無分文的你會有怎樣的人生?繼續打黑拳?打零工?我告訴她,關於祁政朗的個性,他可以忍受兒子任性,卻無法忍受扭曲兒子性格的女人,如果他對她做了什麼事,你的世界會崩潰成什麼樣子?我還告訴她,這些天你背著她做的那些事,你沒有再衝動地使用拳頭,你開始用冷靜的大腦來解決問題,你已經具備了成為祁氏接班人的能力,請她放開手。”
其實,祁臻自己也想不到,她拋出金錢與名利的誘餌,拋出關於尹江的下落,最終讓尹沐弦不顧受傷,死死咬住魚鉤的,卻是來自於對祁睿夜的愛。
熱戀都是美好的,會讓每一個人覺得深邃,覺得海角天涯,地老天荒,覺得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但她自己的經曆和這個世界呈現給她的,卻是說愛情無論多麼美好,在走到盡頭的時候,都隻會讓人追悔莫及,它隻是人生的一小部分。
一步一步走向祁睿夜,她看著他那悲痛又傷心的肩膀,想要輕輕觸碰一下,卻覺得十分艱難,最終她隻是說了一句話,“不過,她有說過,有一天會回來,隻要你呼喊她的名字。”
聞言,祁睿夜失神地瞪著她的側臉,突然在所有人的側目中,拔腿衝了出去,沒有人知道他要去哪裏?人們隻是看著他赤著一雙腳,迎著陽光最燦爛的方向,一路狂奔!腳底被尖銳的玻璃劃開,鮮血淋漓了一路,痛疼地摔倒在地,但他有停下來。
“尹沐弦!”
“尹沐弦!!”
“尹沐弦!!!”
兩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