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後角門,一個一身泥水、神情疲倦非常、眼窩都陷下去的壯年男子翻身下馬,牽著韁繩上前幾步拱了拱手,聲音嘶啞道:“煩勞稟報一聲,我是從北邊來的,求見徐七爺。”門房雖說很有些瞧不上一身狼狽的壯年男子,可聽說是尋他們家七爺的,不敢怠慢,忙站起來取了傘,指了指門房道:“瞧你這一身泥水,先進去烤烤火,小心別弄髒了地。”壯年男子拱手謝了,也不多客氣,將馬係在角門外栓馬樁上,進門房靠門口站住,警惕的注意著角門外的動靜。
不大會兒,門房一溜煙跑進來,滿臉笑容,衝壯年男子連連躬身道:“這位爺,我們七爺有請,您請這邊,我們七爺原本說要迎出來,又怕過於驚動,這位爺您貴姓?您這邊請……”門房殷勤萬分的將壯年男子引到月亮門前,交給徐思海身邊的小廝後,站著看兩人走遠了,這才摸了摸那塊足有半兩多的賞的銀子,笑的臉上開花,這半兩銀子倒是小事,今天得了七爺那麼幾句誇獎才是真正的體麵,這滿府裏能得七爺誇讚的能有幾個?門房越想越高興,胸脯不由自主挺的老高。
壯年男子跟在小廝身後,一跑急行進了徐思海的院子,徐思海已經站在上房門口焦急的等著了,一見小廝引著壯年男子進來,也顧不得其它,急迎上去幾步,揮手屏退小廝,緊盯著壯年男子道;“你從北邊過的?哪個北邊?”
“進去說話吧。”壯年男子看起來極是謹慎,徐思海‘嗯’了一聲,轉身大步進了屋,轉身緊盯著壯年男子,壯年男子略一拱手,直截了當道:“七爺,我姓常,您叫我常大就成,我們九爺隨軍北征前遣我們哥幾個去了永靜縣,我是從永靜縣趕回來的。”徐思海雙目大亮,上前一步急問道:“冷大郎呢?大郎怎麼樣了?可還平安?”
“還算平安,”常大話語謹慎:“我回來前冷大爺正病著,病的不輕。”徐思海喜色未褪,臉色又轉白,常大忙補了一句:“九爺且放心,大夫說了,冷大爺雖說病的重,倒無大礙,潘先生也懂醫術,也說雖重卻沒什麼大事。”徐思海這才長透過口氣來,往後退了兩步坐下,指了指扶手椅子示意常大道:“坐下說話。”
“是,”常大也不推辭,腰背挺直端坐下,看著徐思海直入正題道:“我們九爺臨行前交待過,永靜縣若有什麼事,就直接過來尋七爺。”徐思海忙點頭道:“你隻管說,永靜縣那邊,到底怎麼回事?”
“永靜縣決堤是人禍,”常大的話直白之極:“寧乾府今年秋汛並不算太大,永靜縣一帶堤防又是整個寧乾府修的最堅固的,冷大爺到任後,又極重視堤防,春天剛加固過,是丁知府暗中遣人將堤防掘開了。”
“可有證據?丁知府暗中遣人掘開堤防,這事是冷大郎猜測,還是查明了的?可有證據?”徐思海驚愕之餘,立刻想到了最重要之處,常大從容不迫的點了點頭:“那天我、潘先生正陪冷大爺巡堤,親眼所見,悄悄退回途中被掘堤之人查覺,我捉了其中追的最緊的一個,是丁知府身邊的心腹長隨,冷大爺脫了衣服鞋子,又讓我脫了那長隨的衣服鞋子,吩咐我抱著衣服鞋子跳入河中,潛行三四裏,將兩人衣服鞋子拋到兩岸,偽成那長隨和冷大爺一起落水而亡,那丁知府先至永靜縣宣稱冷大爺畏罪潛逃,自掌了永靜縣。冷大爺身子弱,淋了雨又受了驚嚇,病倒了。”
徐思海越聽神情越凝重,常大神色如常的看著他接著道:“潘先生原本勸冷大爺潛行回京明辯此事,冷大爺不肯,說潛行回京縱然能辯明決堤之事,可一個擅離職守卻是逃不脫的,這仕途就再無指望,潘先生和冷大爺商量後,就打發我回來尋七爺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