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輔唐家原在魏家壩,和羅氏結婚後舉家遷至羅氏的娘家上壩水槽溝,在這裏修了一座兩院相連的樓房。隨著勢力的擴大,加上聽人說這裏風水不好,民國十八年,他開始在魏家壩選擇吉地建房。位置是坐北朝南,背倚山巒,麵向河水,整個壩子及回龍街都能看到。先建的宅院分前後兩進加一個過廳,有房屋61間,是典型的中式建築。宅院雕梁畫棟,飛簷翹角,門窗雕花鏤空,飾有花蟲魚鳥,做工精細,布局完美。地麵用白石灰、油黃泥、桐油、糯米粥等混合鋪就,光滑有彈性且堅固,至今沒有磨損。宅院的簷坎上鋪有六七米長的青石條,不知當年如何采取又如何運至這裏。後院正廳是魏輔唐老母親念經拜佛的佛堂。老太太在兒子槍斃後兩年八十多歲才死。太太們各有門戶,有小婢侍候。女人們不得不預地方政事,不能替別人說人情。女人間誰對誰有什麼意見,必須先向魏輔唐說明聽候處理,私人間不能爭吵鬥嘴謾罵動手等,這類事情如有發生,雙方都要挨打罰跪。下人住在外房和樓上。瞿瑤璋去世前一直住在這裏。2005年瞿瑤璋去世時漢中媒體報道說“我市最後一個姨太太去世了”。宅院前原有小橋流水的魚池,現小橋流水已看不到。庭院裏對稱放著兩口青石水缸,上刻“太平池”,平日養魚賞心悅目,急時取水救火保屋。這個宅院現在被稱為老院子。在這裏,魏輔唐生養了5個女兒,因“地仙”說這裏背倚鳳凰山,懷對龍池山,鳳凰戲龍池,隻能生女不能生男,加上覺得這裏不夠安全,於是他又在老院子的右邊建了新宅,即現在人稱的新院子。
新宅院是西洋建築風格,高大氣派,簡潔寬大,有宮殿的莊重肅穆。原有三進院,第一進用於糧食加工和存儲,現已被拆除。整個宅院呈對稱布局,磚木結構,共有兩層。地麵用青石板鋪成,至今完好。它的生活和防禦體係非常完整,高牆上端四周都有槍眼,易守難攻。背倚山巒,正麵是寬敞的空場壩。據說後院還有暗道機關,如防守出了問題,可從暗道出園,從後山脫逃。兩套宅院,在當時的寧強縣也屬最豪華。新宅建成後,成為魏輔唐的政務活動中心,而老宅成了生活區。現有鎮上有機關在此辦公。新宅的右邊還建有兩進小院。前麵是給路人或窮人開舍飯的舍膳房,後麵是下人做飯吃飯的用膳房。舍飯有規定,不舍閑人,隻舍一次,想吃第二次就得幹活。緊靠膳房的右邊,就是當地有名的輔唐泉,用地下暗道引流一公裏外的山岩水,泉水清澈,水位平穩,用於平時及被圍困時飲水。盡管已經有了自來水,人們還習慣飲這裏的泉水。
民國三十八年(1949)秋,魏輔唐接受國民黨漢中十八綏靖區司令官曹日暉的命令,將原有武裝擴編為“寧西人民自衛總隊”,官兵達千餘人。魏輔唐為寧西人民自衛隊大隊長,李叔敏為副大隊長。李叔敏,本名李守霖,廣坪河寺壩裏人。其父李天丙當過舊時寧強警察局局長。兄弟6人,排行第五,小學文化。因弟兄勾結,人多勢眾,橫行於廣坪河、玉泉壩石甕子一帶。川人李大美之妻劉芳風騷機靈,言語犀利,被李叔敏看中霸占過來。劉芳有一定膽量和頭腦,很快學會了雙手打槍。她心狠手辣,誰有冒犯,輕者痛罵,重者必受皮肉之苦,一時成為李氏家族中的女強人,雖未明媒正娶,但都得稱她“五婆婆”。不久,李叔敏將自己的自衛隊員從魏輔唐自衛大隊中撤出,至解放時,李叔敏兄弟糾集自衛隊員四百餘人,編製4個中隊,配備槍支三百餘支。
解放前夕,秦巴山地拚湊了幾股反動武裝勢力,有新4軍、新5軍、新8軍、陝保4旅、陝南暫編總隊,共計兩萬餘眾,號稱“十萬地下軍”。薑森的“反共遊擊總隊”1其中一股。
1949年底,陝南全境解放。解放軍19軍57師171團進駐寧強。一營進駐廣坪。懾於解放軍強大攻勢,又見魏輔唐已繳械投誠,李叔敏一方麵指派其弟李守和帶30人和30隻破舊槍支去寧強“接受整編”,一方麵暗中與國民黨殘餘勢力川陝鄰近的劉青雲、張占柏等慣匪糾合,密謀暴亂。李叔敏被“陝甘川反共濟南隊”總司令薑森委任為“陝甘川反共遊擊隊”總隊長。1950年5月,他糾合兄弟和劉芳等,由潛伏活動轉入公開叛亂,包圍剿匪駐軍於廣坪河。劉芳叫囂,“我早就想在廣坪開人肉架子”,瘋狂之極。當時解放軍僅三十餘人,奮戰11小時,隊長李體壁等9人以身殉職。次日,李叔敏率匪眾逼近街上,包圍區公署,血洗廣坪河,區隊長曹廷林等壯烈犧牲。由於距解放軍大部隊尚遠,一時救援不及,廣坪河落入匪手,解放軍廣坪駐軍血灑陽石岩,喋血老林溝,造成震驚全省的廣坪反革命暴亂。李叔敏在廣坪8天內4次偷襲解放軍駐軍和鄉政府,殺害區鄉幹部,伏擊駐軍官兵,使7名區鄉幹部捐軀,34名解放軍指戰員犧牲,廣坪人民生活在血雨腥風之中。
後剿匪部隊趕至,布下天羅地網,圍追堵截,李叔敏部解體,匪徒大部被殲。1950年10月15日,匪首李叔敏在甘肅廟子溝一個大石洞裏被解放軍擒獲,劉芳也在山裏被俘。1951年2月,人民政府判處李叔敏、劉芳等匪首和骨幹匪徒死刑,立即執行。
1983年,原廣坪區公所在寧強縣民政局資助下,修建了廣坪烈士陵園,立紀念碑一座,安放了李體壁、曹廷琳、李懷寶三位烈士的遺骸。1995年3月,原漢中地委、漢中地區行署把廣坪烈士陵園命名為“漢中地區愛國主義教育基地”。2002年12月,廣坪鎮人民政府在漢中市民政局、寧強縣民政局的資助下,對烈士陵園進行了修整,新建了入園踏步台階和可供容納三十餘人的瞻仰台。
1950年1月29日,在解放軍的政策感召和進步人士黎民覺、劉甲三的說服下,魏輔唐帶所部三百餘人到寧強縣向人民政府和駐軍繳械投誠,接受整編。結束了在青木川二十多年的統治。
魏輔唐先後當過寧強縣獨立自衛隊大隊長、寧西人民自衛隊總隊長、陝甘川三省九縣聯防辦事處副處長。
1952年4月27日,寧強縣人民法院以反革命惡霸殺人罪判處魏輔唐死刑,解回青木川處決。同時被槍斃的還有魏輔唐的大哥魏元臣(號良佐)。處決的地點就在輔仁中學的操場邊。
1986年4月,陝西省委將原國民黨寧西人民自衛總隊定為投誠部隊。寧強縣委對魏輔唐一案進行複查。1986年7月,縣法院對此案重新審理,認為魏輔唐解放前雖有曆史罪惡,但解放後未犯新罪,且向人民政府繳械投誠,屬投誠人員,擬撤銷1952年的判決。1986年12月,陝西省高級人民法院批複,同意寧強縣法院的複查報告,對魏輔唐按投誠人員看待,不追究刑事責任。
2001年清明,魏輔唐小兒子魏樹楷為父立碑。碑文由徐種德以立碑者的口吻寫就。碑文為:“民國中期,政亂匪患,民無寧日。父倡辦團練捍衛家鄉,當權主磚。任至寧西自衛總隊長暨陝甘川三省邊境聯紡辦事處副處長等舊職,上校軍銜。一生建宅墅多處,高樓櫛比,工藝精美,規模壯觀超前人。複大興水利,開鑿堰渠四條,灌田數百畝,豐糧以裕農。臨河建三橋,修路保商,行業熙攘,貨財市貿,繁榮勝往昔。繼之取材建校,堂構淩空,氣勢壯闊,工程浩磊,鄰無出其右者。開辦私立輔仁中學,任校長,延名師,博收群秀,培植人才、其重教興學之精神意誌,樹當時之典範。父致力地方二十年,建寧西一方獨立之特殊局麵,社會安定,百事井然,亦一代有為之者。令人民主政之時,不泯其建樹前功,惟時移事久,恐聽視乖誤,嫡嗣等謹泐石事跡。庶來者可鑒其真實,是為誌略。”
二、《青木川》
上一部分,隻是二個資料整理,不帶任何評價。這是為了給讀者一個真實的而不是已經被個人感受過的青木川。踩著曆史的腳印,我們可以看到一個作家是如何把一段史料用生花的妙筆演變為文學作品並且賦予作品更深刻更廣大的含義。於讀者,於作者,這都是一個有意義且有意思的事情。
關於葉廣芩和青木川的淵源在她的《老縣城》已有敘述:
我與青木川的接觸帶有戲劇性質,80年代初,我要寫一篇叫《洞陽人物錄》的小說,其中涉及土匪,那時我不知道陝西哪裏有土匪,就在地圖上找,找最偏僻最複雜的地方,於是我的筆就沿著陝西的邊緣走,走到了川、陝、甘三省的交界處,正好,地圖上的這裏有個小圈,標明是個鎮,叫青木川,在秦嶺山地屬於漢中寧強縣管轄。青木川,名字很像是土匪出沒的地方,就用了青木川。而後,青木川這個地方老在我心裏縈繞,我不知道地圖上的那個被我選中的小圈是個怎樣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出現在我小說裏的青木川和實際的青木川相差多少,有沒有土匪。總是個謎。
有一年到陽平關的銅礦去采訪,這裏離青木川有幾十公裏。我跟銅礦的人談到了這個地方,他們告訴我青木川過去有個大土匪叫魏輔唐,在外頭壞極了,在鄉裏卻是淨幹好事,建小學,建中學。修橋鋪路,是個善人。這個魏輔唐非常向往山外的文明,在山外買了汽車,拆成零件,讓背工背到深山再組裝起采,在鎮子裏嘟嘟地開。那個鎮子至今古色古香,保持著清末民初的風貌,土匪的壓寨夫人還在老屋裏住著,是個大美人……我聽了當時就很衝動,馬上就要到青木川去。可是道路太難走,根本沒有車,計劃隻好擱淺。這一擱淺就是二十年。
2001年底,我厚著臉皮跟周至縣要錢,要車,不管怎麼說我也要到青木川去。到了漢中,一些人聽說我要去那兒,嘩地都來了,他們要跟我去,聲稱不給我添麻煩,並自己帶著車……於是一夥人打狼似的奔青木川去了。
2001年的經曆變成了《老縣城》的一個章節。寫長篇小說的念頭就是從那時萌生的。2004年12月,我陪葉廣芩第二次去青木川。這次,我們是為了小說《青木川》而去的。她是小說的作者,我是編輯。
從西安經太白縣、勉縣一路盤旋至寧強,小車換成了鎮裏來接我們的吉普車,司機是青木川鎮的人大主任張正富。當時路還沒修好,張主任車技非凡,一路翻坡趟水,顛坑簸石,在我的一陣陣尖叫聲中狂奔。到鎮上已經是晚上九點,鎮書記王誌明等四五人還在餓著肚子等候。飯桌上的一番交談,我才知道《老縣城》裏一段短短的描述,已使這個曾經不為人知的小鎮受到外界廣泛關注,鎮上希望借著《青木川》的問世開發這裏的旅遊。
其實青木川開發旅遊的條件非常好。清山秀水,古建民居,魏輔唐的傳奇經曆,天然的地理位置——從鎮上往北走10公裏就到了馬家山自然保護區,山上有大熊貓、金絲猴、獼猴、羚牛等二十多種國家級保護動物;往西走二百多公裏可到著名的風景區九寨溝,是漢中至九寨溝的必經之地。還有木耳、香菇、天麻、核桃、蜂蜜等山貨土特產。缺的就是個宣傳。葉廣芩的出現,解決了鎮上最頭疼的一個難題。這使我對作家的社會作用有了更深刻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