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襄淮賀喜的話音未落，卻聽得頭頂沉重的聲音壓下來，“有什麼可喜的？”
林襄淮不解，姚爾璃是鎮國將軍失散多年的骨肉，難道當年辜負了她娘，現在還要拒親生女兒不認？
“我沒有這樣弑父的女兒，等她傷好了，你就送她到附近的鎮上。”
“是。”林襄淮不敢多嘴，退出帳去。
昏黃的燭光映照在頭發半白的將軍臉上，他盯著桌上的金刀，神色複雜。他是起兵叛將，難道還要連累自己的女兒，他虧欠的已經償不清了，不叛是死，叛了尚有一絲生路。既然償不清，索性全都欠著。
？
已經是到了離城，淩長雲掌管邊防多年，這一路行來並無阻礙。
雪後初晴的日子裏，姚爾璃的傷全好了，林襄淮奉命送她進離城去，放她一命。
快離開時姚爾璃仔細檢查了自己收好的包袱，少了什麼東西，驀然想起時不自覺提高了聲音，“我的匕首。”
林襄淮捂了她的嘴，兩眼一瞪，“還提什麼匕首？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刺客？”軍中的人隻知道將軍救了一名女子在軍中養病，如果傳出那是刺客，即便鎮國將軍不要她的命，他手下的人也會殺了她。
姚爾璃眼神堅定似鐵一般，低了頭側了臉讓林襄淮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她低著聲音，“拿不到那匕首，我不會走。”她忽然抬頭，一眼探到林襄淮心底，“哪怕我走了，也會再回來。”那匕首是她的命，淩長雲的命也是她的命，拿不到，她不會輕易離去。
日光正白，雪卻不化，林襄淮碰了一把雪擦了擦臉，麵色白得晃眼，姚爾璃歪著頭看著他，“你說過幫我拿，就一定得幫，鎮國將軍的命留給我。”
姚爾璃離開的時候穿著女裝，紅色的石榴裙底，一串蝴蝶花紋，林襄淮奉命跟在鎮國將軍身邊，多年不曾回家鄉，多年未見過這樣鮮豔的蝴蝶。
在極少見到蝴蝶的邊陲，人們卻將蝴蝶想象成超乎尋常的美麗，一隻隻浮在裙角振翅欲飛。
遠遠能看到城牆的時候姚爾璃拒絕了林襄淮繼續護送，要他回軍營中去，約定好在城中等他帶來她的金刀。林襄淮的身影在雪地裏漸漸變成一個黑點，和白日一起消失在天際。她隻是暫時離開，該取的東西一樣也不會少。
月光垂下來染白了姚爾璃的臉，她背靠著梅樹坐在院中，滿院銀雪。就像小時候和蕭翊安在院中舞劍那夜，兩個人拚比劍術，以劈中的雪花為記，誰劈中的多誰便贏了。
姚爾璃的劍很快，光影交錯間整個人都飛旋起來，她不愛拖遝的裙裝，尤其練武時偏愛男裝。落回地麵時見到蕭翊安斜倚著朱紅的柱子看著她，滿眼驚豔。她頓時羞紅了臉，還要強撐著說蕭翊安賴皮。
林襄淮賀喜的話音未落，卻聽得頭頂沉重的聲音壓下來，“有什麼可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