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春日正暖,千湖澗本就有不少踏青賞春之人,湖內吆喝劃舟之聲更添幾分喧嚷,加之在湖邊擺攤的茶鋪、酒肆、行腳雜貨、以及蒸碗糕之類的小鋪,如此遠遠看去,好似已成賞春之道,繁盛郊外。

“若是在十七日......也能賽一賽龍舟.......”謝嶴盤腿坐在樹蔭下,望著湖麵上一隻隻窄船喃喃自語。

“這有何難?”戎睚揚揚眉毛,濯濯金眸攬著晴空斑斕日光,“你若想賽,本大爺就屈尊紆貴化作舟船,你這呆子劃一下船槳,便是在萬裏之外,任它東海之浪打來也巍峨不翻,別說這些凡俗之物,就是那天界的龍舟也比不上!”

“噗——”謝嶴忍不住悶笑,“沒、沒錯,若是戎睚,定是數一數二的‘龍’舟!”

見木頭人彎眸笑開,戎睚大爺不免眼梢都飄著幾分得意,揮手招來兩杯盛著佳釀的酒盞,一杯彈到謝嶴麵前。

謝嶴今日哪裏敢喝酒,一時隻能胡亂扯了個借口,“......我答應了師父不在白日裏喝酒。”

“嘖,就你這呆子麻煩......”青龍大爺哼了哼,循光消失,草坪上疾風卷過,吹起簌簌草葉。

不過幾呼吸之瞬,又見人形青龍再次出現,揮袖一揚,謝嶴麵前便鋪了一張軟布,上麵擺著一眾吃食,菱粉糕,栗子酥,糯肉蒸碗,酥酪湯,還滾了幾根脆生生的榨油卷兒。

“鄉野小地,隻有這些粗糙吃食,”戎睚頗為不滿意道,“待到後天賽龍舟之時再多備些吃食,本大爺帶你贏了這比賽,就直接飛往東海諸島,沿路有些零嘴作伴,你這呆子也不會無聊......”

謝嶴搭在膝蓋上的手微微一顫,猛然揪緊褲管。

“到時候入了本大爺的洞府,再讓你真正嚐遍這六界美酒佳肴......然後......”戎睚說著說著,端著酒盞的指尖悄然紅了一撮,含糊說了後半句,暗自消化半天,方才咽了咽喉嚨,扭頭看向身旁的木頭人。

這一看,手中酒盞哐啷落地。

隻見謝嶴臉色發白,眼眶紅得厲害,雙手握拳,手背上迸出青筋,竟是幾番忍耐之下、氣血凝阻之貌。

“呆子?!”戎睚霎時傾身欺近,有力手掌抬起謝嶴下巴,指尖一抹靈氣順著謝嶴脖頸脈路竄入。

“沒、沒事......”謝嶴目光落在人形青龍的額頭上,“隻是......隻是忽然想起關於魔族之事,有些擔憂......”

“我還當是何事,不過是一幫氣數不足的魔族,何愁滅不了?”戎睚挑了挑眉,“你若這般擔憂,本大爺今夜就去毀了那斥離之地的——”

“不可!”謝嶴猛然一聲大吼,泛紅雙目大瞪,反手拽住青龍的袖子,暴.露推衍卦象的話語幾乎快要說出,又堪堪咽回喉嚨裏,“切勿.......千萬不要獨自一人去斥離之地!”

戎睚詫異瞅瞅木頭人,見這人眼中水光閃閃、撲出滾滾擔憂,心中登時一喜,傾下蒼青頭顱,舔了舔這木頭人溼潤眼角。

“放心,你說不去,我便不去.......”

微啞嗓音隨暖風彌漫,人形青龍一路向謝嶴耳朵舔去,探出獠牙磨了磨脆嫩耳朵,忍不住輕輕咬下,直咬的謝嶴嗷嗚一聲,眼角泛淚,複又伸舌舔舔濕漉漉的密睫軟毛,好似揉碎所有凶殘,融化所有溫柔——

一日閑光就在賞閱湖景時消磨大半,等到謝嶴與人形青龍回去山莊,已是黃昏時分。

在花廳吃飯之時,因為多了幾人,又是一番熱鬧不休。

“呆子,這筍悶牛筋不錯,多吃吃——”一雙筷子伸到謝嶴碗中。

“啪——”另一雙筷子如劍斜插,牛筋頓時掉在了桌上。

“你這劍修是何意思?!莫不是想與爺爺打上一架!”

“沾有妖邪口涎之物,怎可落入師叔碗中——”

“你——!”

“砰砰哐啷——”

另一邊——

“這麼說那神仙把二師兄救了後,又用仙水煉化了肉身......”天陽恍然大悟。

“所以二師兄如今容貌有些變動?”盤隋好奇追問。

“雖然經曆了許多時日,能憑白得一身功力也不錯,”白衍瀟灑一笑,“何況還能與師弟們重新團圓,容貌就算改變再多也無妨——”

“二師兄!”激動回應聲X2

再一邊——

“恩公若是喜歡這紅葉魚,我再剔一條出來......”

“嘿,還是雪禪最好啊——”

“叱嗚......”灰毛獸妖尾巴自盤中一卷。

“啊,最、最後一條紅葉魚!”雪禪驚呼。

“叱嗚?”一條被咬的慘不忍睹的魚被放在謝嶴碗中。

“......啃成這般模樣根本就不算剔刺!”某木頭人憤怒逆擼灰毛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