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隨意。’

寒麵少年熏染著幾分羞滯的青澀聲音在耳邊回蕩,謝嶴伸出一手,細白指尖快要觸上瓶子上的古樸圖紋時,又僵了僵,慢慢放下。

三日......今日乃是三月十三,十三一日,十四一日,十五與師父彙合,子夜離開......此地。

也不知青鈞師侄......在何處?

謝嶴深吸口氣,轉身向門口走去,雙手拉開了房門。

門外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天地霧蒙蒙流動水煙,涼意滲入衣衫。

謝嶴大步踏出,鞋底踩著混著草屑的泥路,出了院子,一路向青冥閣走去。

幾重薄雨繪山莊,浮空仙景自悠然。

青冥閣,甄劍堂,後山,試劍壇,煉丹閣,放生池,萬書閣........

謝嶴一路尋去,最後穿過杏林小徑,來到東崖千年佛手樟下,仍是不見自家師侄身影。

“莫不是......這幾日都不在莊內?”

詢問弟子也無果後,謝嶴鬱悶歎口氣,望了望剛才路過的萬書閣,腦中忽然閃過某個記憶——

‘榭師叔在這裏作甚?’碧衫青年笑吟吟俯身搭話,一身風流恣意,眉目意氣淩霄,又有誰會料到這人之後經曆那般坎坷一劫。

謝嶴嘴巴微微泛苦,抬腳向萬書閣走去,原本需要弟子看守的門扉換成六芒陣法,門外悠然靜謐。│思│兔│在│線│閱│讀│

“師叔?”

就在謝嶴推開門扇刹那,一道潤朗含笑之聲從身後傳來,謝嶴驀地轉身。

一名手執紙傘的青年站在門外小徑上,潺潺春雨順著紙傘邊沿滑落,越顯青年一身衣衫若瑤水寒煙浮散,眉目笑意不經意溫暖了四周春寒。

“師叔在這裏作甚?”

正在回憶中的話語被熟悉嗓音念出,謝嶴神思一恍,下了墨石台階,直到青年來到眼前才回過神來。

“我......我在找青鈞師侄——”

“早在幾日前雪禪姑娘報信之時,少莊主與我便去尋師叔,熟料那妖尊的府邸卻是從原地消失,”白衍一手撐傘,嚴嚴實實遮在謝嶴上方,“之後師叔氣息消匿,便是雪禪也無法準確嗅出是在何方,如此尋了幾日,終於追上了那妖船蹤影,卻見青龍早先一步打了起來,師叔不在那妖船內......”

說著,目光在謝嶴衣衫上打量一圈,從質地色澤到穿戴方式,從盤扣暗繡到衣帶佩玉,微微眯了眯眼。

“若不是我早先在師叔屋外留了陣法,還不知師叔已是回來......”白衍忽而笑意盈眸,一手攬著謝嶴肩頭道,“師叔穿著一身濕衣,若是受涼豈不是難受?不如先回屋換了衣裳,我再與師叔好好聊一聊——”

“不用,我好歹也是修行之人,怎會淋雨就受涼發熱......唔?!”謝嶴還未說完,就見一道循光繞身,眨眼間已是回到了屋子外,在青年目光催促之下,嘴巴張了張口,又閉住,不得不先回屋換了衣服。

片刻後,謝嶴換好衣服,生怕白衍問自己如何從妖船中出來,於是借口說書閣內臨窗的諸多書受潮,忙著趕到萬書閣,把書一本本攤開晾著。

如今太蒼山莊上上下下忙著掃蕩邪魔之物,萬書閣內倒是無人,白衍望著自家師叔背影,挑了挑眉梢,揮袖一揚。

下一瞬,隻見書閣中臨窗書冊紛紛浮空懸起呼啦攤開,一幅幅卷軸從屋頂落下,在謝嶴眼前徐徐卷開,一眼看去好似書為簾,畫為紗,卷卷隨著真氣烘出的暖風輕揚,一室墨香冉冉浮動。

謝嶴目瞪口呆望著層層疊疊、紛紛交錯占據了滿室的書卷,“這、這一會要如何擺回去?!”

“師叔放心,便是三霄台內的書卷打亂我也記得,”白衍撩袍坐在窗格旁一處地板上,身旁同時出現一個軟綿墊子,手掌在上麵拍了拍,翹唇一笑,“師叔不如坐在這裏休息?”

謝嶴眼看推托不去,隻好走去坐下,幹巴巴搶先問道,“你在太蒼山莊......那些弟子可有圍著你問東問西?”

“我已是向師弟們編了借口,說是有仙人助我,他們皆是堅信不疑,”白衍倚著身後窗架,桑白衣擺隨意鋪在地上,偏首衝謝嶴彎眉一笑,“有了這層身份掩飾,我以後也好留在山莊內,陪著師叔長長久久修行,早日脫離輪回之苦,助師叔修得仙身,以後攜手遊遍這六界天地——”

謝嶴怔了怔,眼皮不著痕跡耷拉下來。

“在師叔修行厭煩之時,我也能帶師叔去各處有趣之地,”白衍說得揚眉燦笑,殷殷誠懇,“若是師叔累了,不想去莊外,我就給師叔吹笛子聽......”

在青年描繪未來種種畫麵時,謝嶴抬起腦袋,嘴角扯起露出幾個白牙,“抒遠師侄......可否現在給師叔吹一首曲子?”

“師叔喜歡,便是我吹一百首也無妨——”白衍十分痛快從袖中摸出一根籠翠玉笛,長指執笛撚孔,笛子橫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