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梅崎的廚房,有段時間並沒有補人進來。對我來說,總覺得這處空間仿佛破洞。

這個破洞並非是誰的錯造成的,我卻覺得空間中彌漫著一股莫名的悲傷。

「夥伴不在了,很寂寞吧?」某天,磐田主廚突然對我說。

「梅崎不是我的夥伴,」我說:「不過,是很好的同期生。」

「你曉得那小子的老家是開水果店吧?」

「我知道。」

「他父親來找過我,」磐田主廚一邊檢查做好的夾心巧克力,一邊說:「當我告訴梅崎之所以想成為甜點師傅的動機時,他父親說:『我很清楚自己的兒子沒有成為天王點師傅的才能,也不覺得他能因此幫忙家業,所以我有隨時收掉水果店的心理準備,不為孩子的負擔。但我很珍惜他那想一肩扛起重擔的心意和誌氣,能夠麻煩您至少教他如為一般甜點師傅的本事嗎?讓那小子能自食其力……是我最大的心願。』」

不是天王級甜點師傅,而是一般甜點師傅。

隻要他能自食其力就好——

早知道和他多聊聊就好了,我這麼想。無論是製作甜點、水果,還是自己的將來。

我們偶然在統一時期來到同一處地方,做著同樣的甜點。這絕對不是永遠持續的狀態,而是瞬間發生的事。不管我們是不是誌氣相投的朋友,但在別人眼中,我和梅崎的確是夥伴,隻是我一直沒察覺。

「我和他有個約定……」我的目光落在工作台上的巧克力:「將來梅崎有了自己的餐廳,我一定會去光顧;梅崎也說隨時歡迎。但我很害怕,要是他的夢想無法成真——畢竟餐飲界不是光靠才能就能出頭天的行業——如果那一天真的沒有到來,也許我會後悔一輩子吧!懊悔地想著早知道就把上電視的機會讓給他,至少幫他實現一個願望。」

「梅崎真的什麼都沒對你說嗎?」

「說什麼?」

「那小子很讚賞你做的藝術造型蛋糕哦!他懊惱到快哭出來似地說:『那麼精致的巧克力作品能代表『磐田』出現在螢光幕上,真是太好了。即便對於水果那麼講究的我,大概也做不出來吧!』看來他這番話隻對我說過,無法對你啟齒吧!其實那小子很羨慕你的實力。」

是啊,他什麼也沒對我說。

差不多八年之後,我離開「磐田」回到關西,進入「金翅雀」設於店內地下室的巧克力工坊,負責研製巧克力。

那一年,突然收到梅崎寄來的明信片。

原來是餐廳開幕通知,他的夢想真的實現了。就是在「磐田」時,他興奮描述的南法料理餐廳。

信上寫著為我準備了一份特別料理,等候大駕光臨,還指定希望我能去的日期和時間。當然要是我沒辦法配合,也可以挑選自己力日子。

反正我那天剛好有空,就依約前往了。

當我走到預約席時,赫然發現長峰先生已經入座,而且似乎早就知道我也會來,絲毫沒有露出驚訝的樣子。

感覺許久未見的長峰先生比以前更沉穩,更顯大將之風,和那時在廚房對梅崎咆哮時的他,完全不一樣。

長峰先生主動向我打招呼:「好久不見啦!」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淺笑。「好像也也有請磐田主廚來的樣子,隻是不巧時間沒辦法配合,所以磐田主廚後天才會來。」

「沒想到他會請長峰先生。」

「可能是想請我嚐嚐味道吧!他很早就想開店,不是嗎?」

明明已經過了八年,還忘不了那時在「磐田」的事嗎?不過,我想梅崎肯定不是因為這緣故才招待長峰先生,而是基於對他的信賴。梅崎與長峰先生究竟如何看待彼此?老實說,身為旁觀者的我,還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