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斷斷續續,再加上又口吃,聽得我心裏很是難受,我完全能理解她心裏的那種恐懼,再沒什麼比知道自己很可能會成為凶手的下一個目標更可怕的了。我攬住了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葉寒不是說了嗎,學校又不是隻有你一個胖子,何況你又不是特別胖的那種,不會有事的。"
她的眼淚更加洶湧了:"可我真的很害怕,當我看到周子揚死、死、死得那麼慘的時候,我真的……也許下一個就會是我了,我該怎麼辦?我為什麼要這麼胖?我不、不、不想死……"
看她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我真想告訴她凶手下一個要殺的不是犯有暴食罪的人,可是我又不知怎麼跟她說,因為我自己也不能確定那張魔鬼牌到底是不是在暗示下一個受害者。
這時候,葉寒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吧,我知道有一種減肥秘方,就是每天吃兩到三條生的苦瓜,保管有用。"
暈死,生的苦瓜?隻是一想,我的嘴裏似乎就湧出了一股苦液,更別說吃了。
我剛準備說話,隻見關雨菲抬起了那張淚痕遍布的臉,竟極其認真地問葉寒:"真的有用麼?"
葉寒說:"當然有用啊,就怕你堅持不了,生的苦瓜哦,很苦很苦的。"葉寒邊說邊用雙手在身前晃了一個很大的圈,形容那苦瓜有多苦,動作誇張。
關雨菲連連點頭,迅速地抹了一把淚,跳下床,直奔門口而去。
她該不是真的去買苦瓜吧?真要命。
21
待關雨菲走後,我問葉寒:"苦瓜真的能減肥嗎?你不會是忽悠關雨菲的吧?"
"當然是真的,我忽悠她幹嗎?"葉寒揮了揮手,走到桌子邊拿出兩包話梅,扔了一包給我,"不信你上網查。"
"可是,生的苦瓜……多難吃呀。"說話間,我吞了一口口水,仿佛嘴巴裏都是苦的,我趕緊拆開葉寒扔給我的那包話梅,塞了一顆到嘴裏。
"是啊,但苦瓜必須要生著吃才能有效的達到瘦身的效果,而且一天要吃兩到三條才可以,因為苦瓜裏含有大量的清脂素,這是很有根據的。想減肥嘛,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難道讓你吃蘋果減肥?"說到這裏,葉寒轉了轉眼珠,突然壓低了嗓音說,"其實我覺得關雨菲想減肥的真正原因不是怕自己會成為凶手的下一個目標。"
"哦?"我詫異地問,"那是什麼原因?"
"就是想減肥唄。"
見我一臉的茫然,葉寒皺了皺眉,那樣子仿佛我是一個笨蛋,"這你都看不出來啊?她不是跟蘇晨陽分手了麼?我猜想,肯定是蘇晨陽嫌她胖,所以不要她了。"
"不對吧?好像是關雨菲不要蘇晨陽的。"
"哈!你聽她瞎吹,就她那樣還不要人家?蘇晨陽可是咱們學校出了名的校草啊,關雨菲不要他?真是笑死我了。"說罷,葉寒當真笑了起來,倒在床上,笑得前俯後仰。
我不滿地白了她一眼,有這麼好笑麼?
葉寒見我對她翻白眼,反倒笑得愈發厲害了,就像被人點了笑穴一樣,止都止不住。我不再搭理她,從關雨菲床上站了起來。站起身時,左手一揮,不小心把床邊的小本子打翻在地,我彎腰去撿,卻無意間瞥見了其中一頁寫著這樣一段話:
今天,她又給我打電話了,她說,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致,如果我不按照她說的去做,她就會把真相說出去,而且還會傷害他,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她把真相說出去,這一切原本就不是我的,我隻是……我該怎麼辦?我真的好痛苦,好痛苦……
……
"老大!老大!"不用猜也知道是連城來了,我趕緊撿起地上的日記,手忙腳亂地把它放在床上,一顆心撲通撲通地快速跳著,雖然我不是有意的,但偷看別人的日記畢竟不是件光彩的事。
我剛把日記放回去,連城便一陣風似的卷進了宿舍--自從她知道我住這間宿舍後,有事沒事就往這裏跑。此時,她滿臉通紅,額頭上全是汗水,用衣服兜著一堆濕濕的枇杷,應該是剛洗過,衣服全濕了。
我趕緊拿出一個臉盆,把那些枇杷裝進去,不解地問:"連城,你幹嗎不用袋子裝啊?"
連城正用力地擰去衣服上的水,嘟著小嘴,委屈地說:"袋子還不是破了麼?所以我隻好用衣服兜著啦。"
葉寒跳了過來,隨手抓起一個枇杷,用手指著連城身上那個大得驚人的挎包,打趣道:"那你怎麼不用包裝?"
連城瞪闐那雙小眼睛,詫異地看著葉寒,那樣子仿佛葉寒問了一句多麼白癡的話:"你不知道包裏有書嗎?打濕了怎麼辦?"
我和葉寒互視一眼,無言以對。
這時,關雨菲回來了,隻見她右手正拿著一條苦瓜在咀嚼,左手的袋子裏還裝著好幾條苦瓜。我們全都停了下來,呆愣愣地看著她,她也不理會我們的反應,自顧地吃著,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見她吃得如此津津有味,連城好奇地問:"你吃的是苦瓜嗎?不苦?"
關雨菲點頭說:"當然苦啊。"話歲如此,但她仍大口地咀嚼著,一點都不像很苦的樣子。
連城站了起來:"騙人!如果很苦的話,你怎麼吃得那麼津津有味?我吃一口看看。"說著,她也不管關雨菲同不同意,奪過關雨菲手裏的半截苦瓜一口咬了下去。瞬間她臉色一變,箭步衝到門外將那口苦瓜全數吐了出來,大聲地嚷著:"太苦啊!根本就不是人吃的,騙人!"
葉寒笑得快要岔了氣,邊笑邊喘:"就沒見過像她那麼傻的,都說了很苦還要試……哎喲,笑死我了。"
連城走進屋裏,漲紅著臉,白了葉寒一眼,嘟噥著:"你才傻呢。"然後又指了指關雨菲,"她更傻,居然吃生的苦瓜。"說著,便從臉盆裏拿出兩個枇杷給關雨菲,關雨菲連連搖頭,說:"我吃這個。"又拿出一條苦瓜吃了起來。
連城立即皺緊了眉頭,像看怪物般地看著關雨菲,還誇張地用手摸了摸胳膊,敢情是關雨菲的舉動讓她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看著關雨菲,我的心裏突然難受了起來,連城剛才連一口都吃不下去,可想而知,那苦瓜是多麼得難以下咽。想到這裏,我拍了拍連城的肩膀:"走,陪我出去買點東西。"
連城仍眼睛不眨地看關雨菲吃苦瓜,被我這麼一拍,她驚跳了一下:"啊?去哪?"
22
走出門後,連城側著頭問我:"老大,關雨菲好奇怪哦,她為什麼放著枇杷不吃要吃苦瓜呀?"
我淡然一笑:"她想減肥嘛。"
連城驚呼道:"減肥?那也用不著吃苦瓜啊,太苦了,根本就不能吃,老大,你不知道……"
我輕聲打斷她:"連城,其實你不用叫我老大的,你可以跟他們一樣叫我古小煙,或者叫小煙也行。"
連城立馬急了:"那怎麼可以?你本來就是我老大嘛,隻要有你在,我就覺得特別安全。"然後,她突然停下腳,哭喪著臉說,"是不是我哪裏做錯惹你生氣了?你跟我說,我馬上改,你知道,我很笨的,她們總是取笑我,隻有小惠把我當成最好的朋友,可惜她已經死了……現在,連你也嫌我笨……"她撇撇嘴,眼看就要落下淚來。
見她這樣,我還真沒了轍,趕緊攬住了她的肩膀,笑著說:"傻瓜,我怎麼會嫌你笨呢?況且你也不笨哪……好了,你如果不喜歡的話,那就還是叫老大吧,啊。"
聽我這麼一說,連城又立馬開心地笑了,真是個小孩子。
我接著問:"連城,你們班有誰脾氣很暴躁或者很傲慢的?"
連城不假思索地說:"有啊,他們都很暴躁很傲慢,尤其是坐在我後麵的馬峰,對我最凶了,每次都讓我幫他抄作業,我要是不肯他就……"
"不是,"我打斷她,"我說的是那種特別暴躁特別傲慢的,不單單隻是針對你的。"
"不是針對我的?"連城歪著腦袋認真地想了想,"那我就不知道了。老大,你要知道這個做什麼?"
我搖搖頭:"沒什麼,隨便問問。"連城太單純了,指望從她這兒問到什麼,估計是不可能的。
就在我對她沒抱任何希望的時候,她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高興地說:"啊!我知道有一個人很符合老大所說的憤怒和傲慢了,就是那個大姐大,你還記得麼?那次她插隊你幫我教訓了她的,她脾氣特別暴躁,動不動就要跟人打架,而且她仗著家裏有錢,傲慢得不得了,誰都瞧不起……"
我心弦一動,可不是嗎?憤怒與傲慢那個"大姐大"都占全了,不管那張魔鬼牌上的撒旦是在暗示憤怒還是傲慢,"大姐大"都符合。
那麼,下一個受害者會不會真的是她?
23
我在超市買了一個體重秤,付錢的時候,連城不見了,找了半天,我才發現她正鬼鬼祟祟地站在門口的一塊大廣告牌下麵。我走過去,用力在她肩上一拍:"喂,幹嗎呢?"
連城嚇了一大跳,回頭看見是我,便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立馬又將食指豎在唇間,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我打趣道:"你偷人家東西了?"
她沒答話,而是困惑且興奮地指了指馬路對麵,小聲說:"哎,老大,那不是關雨菲的男朋友嗎?"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對麵一間音像店門口站著一男一女,那男生的確就是關雨菲的男朋友蘇晨陽,那個女子我不認識。此時,他們正在拉拉扯扯,像是在爭執著往哪個方向走,最後,蘇晨陽妥協了,女子挽著他的胳膊眉開眼笑,看起來很是親熱。
看到這裏,連城叫了起來:"難怪蘇晨陽會跟關雨菲分手,那女孩多漂亮呀,真是一對金童玉女。"說著,又自顧地咂起嘴來,一臉的羨慕。
我不禁納悶了,難道真的是蘇晨陽不要關雨菲的?可我為什麼感覺不是這樣?
我想著關雨菲的日記,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看到的那一頁,應該是關雨菲在小樹林裏接到電話的那一天寫的,日記裏提到的"他"大概是蘇晨陽,可是那個"她"又是誰?是現在跟蘇晨陽在一起的這個女孩子嗎?"她"要關雨菲做什麼?為什麼關雨菲不照做的話,"她"就會把真相說出去,還要傷害蘇晨陽?從日記裏來看,"她"顯然不止一次威脅過關雨菲,是不是關雨菲有什麼把柄在"她"手裏,所以關雨菲才不敢把"她"對自己的威脅告訴別人?關雨菲有好幾次對我欲言又止,她是不是想告訴我這件事情?她所謂的真相又是什麼?難道是日記裏所說的"這一切原本就不是我的"?那麼,"這一切"指的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