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對她過,活著的時候沒有,死後倒像是偷來的福分了。
阿挽還在忙著組織語言去安慰女鬼姐姐,廂房裏又傳來了熟悉又陌生的吟哦聲。阿挽尷尬的低垂腦袋,熟悉的是——同一個調調,陌生的是——聲音不同。
女鬼拂開她的胳膊,席地坐下,聲音有些低沉,“我叫陳雪娥,想知道我的事嗎?”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想和阿挽說自己的故事,可能隻是因為她很寂寞,還是因為……眼前幹淨的小姑娘讓她覺得很安心。
阿挽點點頭,又躊躇不定的看著她。講故事確定要這麼曖昧的背景音樂嗎?!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陳雪娥淡笑出聲,“小丫頭,這裏都這樣。”
阿挽深呼吸了一口氣,盤腿坐在她身邊,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
陳雪娥手癢的捏了一下阿挽努起的鼻頭,隨即斂起笑容。她七歲的時候被家裏賣給牙婆子,拿來的錢是給弟妹吃飯的。牙婆轉手把她賣到了這十三街給那些姑娘們當丫鬟,長到十四歲就被逼著接客,第一次接客遇上禮部侍郎左清被贖了出去學舞唱曲,前年被送給了豐承奕。豐承奕陰晴不定,在床榻之上也總是怪癖眾多。
但她就是靠著豐承奕吃飯的,唯有不斷的迎合她。往日宮宴回來,豐承奕總還是好心情的,卻不知那晚發生了什麼,她是活活被鞭撻而死。
死後她因滿身的怨氣而不能投胎,身上也無蔽體的衣物,正巧後山上隔日葬了一個婦人問她拿來的才有了身上這件粗布衫。
陳雪娥淒涼的笑著,“我就算不投胎也要把他一起拉下地獄。”
阿挽聽的一愣一愣的,小手不由自主的環抱住她,“讓元溪幫你打他這個壞人!”
女鬼姐姐的身世那麼淒慘,既然是大皇子的美姬,然後做了“嗯嗯啊啊”的事後還被死於非命。這個大皇子草菅人命還逍遙法外!阿挽做鬼以來,生活裏隻有豐元溪,每日享受到的都是元溪的寵愛、關懷,即便元溪總是很少說話。讓她一瞬間接受這個世界的惡意,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豐元溪。
陳雪娥凝眉看她,“你說豐元溪?睦宣王爺?”
“啊?嗯。”阿挽鄭重的點頭。
“你認識他?”陳雪娥打量著阿挽身上穿的衣服,的確是宮裏才用的上的上好綢緞,“你是他的誰?”
“我是他的阿挽啊。”
明顯底氣不足的聲音讓陳雪娥好生不解,兩人牛頭不對馬嘴的一直聊到床上的人停止運動,陳雪娥才把豐元溪和阿挽的關係鬧清楚。也明白了王爺圈養的小姑娘現在是“離家出走”了。
第15章 一個小女娃
陳雪娥掐了下阿挽紅潤的臉頰,揶揄道,“養的倒是很好,不過生前也該是個小姐的命。”
阿挽不在意的嘟嘟嘴,“不知道,反正也不記得。我隻知道元溪好。”
陳雪娥笑笑,剛才阿挽也和她解釋了自己沒有生前的記憶。她倒是琢磨著或許老天爺待這丫頭不薄,遇上豐元溪,再修成正果。
想著,陳雪娥又為自己不靠邊的想法搖搖頭,丫頭雖然人好,但若真有福氣就該生前遇上睦宣王爺了。如今隻留了一縷魂魄還談何相守。
“雪娥姐想怎麼辦呢?”阿挽小心的偷瞄了一眼床上又開始第二輪奮戰的兩人,趕緊轉過頭。
“殺了他。”陳雪娥決斷的說出口。
阿挽沉思片刻,宛轉應道,“可是,有害人之心的話,你就永遠觸摸不及實物,那……”
陳雪娥神情嚴肅的看向她,“怎麼回事?”
阿挽就一五一十的和陳雪娥闡述了一遍從書裏學來的東西,而且有她這個人證在不信都不行了。
陳雪娥沉默許久,無奈的發笑。想來也是對的,不然那麼多厲鬼早就把那些壞人殺完了,就豐承奕這個人渣怎麼還會在這世上存活。
“你可以去找元溪,元溪一定會幫你的。”阿挽大方的替豐元溪接下了這個差事。
陳雪娥好笑的敲了下阿挽的頭頂,也就這丫頭會覺得冷漠的睦宣王爺是好人了。
“真的,而且元溪可以看得見你的。”阿挽奮力向陳雪娥舉薦她的元溪。
陳雪娥暗暗腹誹,真是傻丫頭一個,人王爺對你好可不見得會買她的帳啊。阿挽仍在喋喋不休的誇她家王爺多麼善解人意,陳雪娥看著雙眸泛光的小丫頭,突然覺得或許也可以試一試。
報仇,自然是要讓仇人失去他最想要的東西,生不如死才解恨。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刀斃命難以解她心頭之恨。
“你和我一起去王府嗎?”陳雪娥問著離家的小丫頭。
阿挽話茬一頓,貝齒咬了咬唇瓣,“雪娥姐,我跟著你好嗎,就一個月。”
陳雪娥點點頭,“那待會兒我把你送到街口破廟。我去王府看看,如果他睡了,我再回來接你。”
“嗯。”阿挽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我們再做一件事。”陳雪娥神秘兮兮的帶著阿挽來到床邊。
再三向陳雪娥確定後,阿挽飄到桌前右手五指都沾上墨水目不斜視的飄到床的上空,在床頂上一筆一劃的寫下“殺人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