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妻子仍在生氣,又感覺到了妻子對自己的不滿意,王家祥想自己今天無論如何要表現得好一些。他又將手伸進妻子的褲襠。誰知萬小春把身子側向女兒,把個脊背留給他。王家祥隻得無奈地暗暗歎了一口氣。

侯朝貴這一年來確實是忙。去年清明節前,為了迎接首長,指揮一幹人做了許多準備。誰知,首長也是個忙。結果弄得他沒接待成。本來他想,可以趁此機會在喬家麵前好好地表現一番,能給專員留下一個好印象,為他能更名正言順地接近喬潔如創造一些客觀環境。不過,雖然沒有達到全部目的,但喬家的老兩口子對他的態度卻明顯地有了改變。

他感覺得到,喬癸發在他麵前客套話少了,倪氏與他說個話也漸漸隨意起來。這使他心中有些暗喜,但他卻一絲也不在他們麵前流露。他仍然維持著原來的那種隨意自然而又略顯審慎的姿態。他仍一如既往,過一段時間,找個理由去拜訪一下喬家,與喬葵發隨意談些事情。

在今年的清明節前,他留意著縣上傳來的信息,關注著喬專員會不會回家祭掃,但他與喬癸發對麵時,雙方卻都是似乎在刻意回避這個話題。

候朝貴是怕再出現去年的那一番情景,空忙了許多天,最後,所有的辛苦都付諸東流,也不知喬癸發的內心是怎麼想的。既然,他主動避開這個話題,候朝貴便也趁機躲得開便躲,絕對不主動望前湊。過去的事情,隻當從沒發生過一樣。

在對工商業進行社會主義改造期間,他還通過喬癸發側麵地了解到梅花洲鎮的一些真實情況。那天的話頭是由馮伯軒的表態引出的:

“這一次對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能在梅花洲鎮一下子順利推開,馮家是有功勞的。看來,馮伯軒還真是個人物呢!”

侯朝貴以讚賞的口氣說著,並將會議當時的情形簡略說了一遍。喬癸發沒有參加會議,但卻早已聽說了詳情,臉上仍是注意聽的神情。待侯朝貴的話聲剛落,他便接口說道:

“馮伯軒是個人才,但他仍不如他父親馮子材的精明。馮家最有出息的兒子是在省城的長子馮夷軒。他與我們的子揚差不多同期離家的,現在都已是功成名就了。聽說馮夷軒的嶽丈原來還是國民黨軍隊的高級將領呢,又與共產黨部隊的一些高級將領很有淵源。所以,在和平解放省城中立有大功,轉而成了共產黨部隊的高級將領。真是時勢造英雄啊。”喬癸發在讚歎馮家父子時,也順便稱讚了一下自己的兒子。

“是啊。”侯朝貴應承道,“此事我也有所耳聞。”

他不想掃喬癸發的興。其實他哪裏隻是耳聞。當時包圍省城時,他所在的部隊承擔著外圍打援的任務,工作已經準備得很充分。後來又接到命令,說省城不打了,部隊全部撤回,整休待命。才知道,省城的國民黨駐軍全部陣前起義,省城和平解放。所以,他還能算是個參與者呢。雖然他的級別太低,見不到縱隊一級的首長。

在喬癸發剛才的話中,侯朝貴沒有聽到提起馮民軒這個名字,這使他有點暗喜。

“在梅花洲,”喬癸發繼續說道,“算得上大戶的,原來也就這麼幾家。其他的一些,有的原來雖也有個百十畝地,一、二間商鋪的,那根本算不了什麼。”

喬癸發顯然想起了原來喬家的產業,口氣已有些大了。侯朝貴卻不搭話,朝著喬葵發望去。

“自古以來,富不過三代啊。隻要散得正當,還是值得的。”喬癸發想起當初家產散盡,便自解道。

“是啊,是啊。”侯朝貴也聽出了喬癸發的話音,接口道,“像貴府這樣能深明大義,也是梅花洲鎮老百姓的福址呢。”

這話,喬癸發聽了很是受用,於是謙遜道:“侯書記過獎了。喬家已因此蒙受了政府多方照顧,自覺做得尚不夠,還一直想著多為政府盡些薄力呢。”

侯朝貴朝喬癸發笑笑,臉上透露出都是讚賞的神情。讓喬癸發感覺到,在侯書記的眼中,喬家人的思想境界就是高。

“共產黨政策好啊,”喬癸發由衷地說,“均貧富,就應該這樣。大家擁有一樣的家產,每個人都要參加工作,自食其力,社會就不會有苦樂不均,世間就清平多了,誰還會挖空心思,你爭我鬥地去積累家產呢?”

侯朝貴點點頭,說道:“這就是要對各行業進行社會主義改造的目的吧,讓大家共同來擁有這些資產,剝奪一小部分人的獨占權利,使每個人都成為這些財產的主人。”

“但是一些人可能又要哭喪著臉了。”喬癸發開心地朝侯朝貴脥了脥細長的眼睛。

“已經哭喪著臉了。”侯朝貴接口道,“我坐在主席台上,將來參加會議的人的臉色,一個一個地細瞧了一遍,雖然大部分的臉我並不認識,但有幾個我還是知道的。越是心裏有抵觸的,實行的政策會越嚴厲。不然,怎麼以儆效尤呢?”侯朝貴心裏有些得意,自己居然順口說出了一句文縐縐的話來。但看看喬癸發又像是並不在意,便覺得有些氣餒。一下子,他突然覺得自己已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隨口問道:“你女兒近段在忙些什麼呢?”

喬癸發奇怪地朝侯朝貴看看,心裏納悶:侯書記怎麼一下子扯到潔如身上去了?

“不是在忙什麼農村幹部的文化補習麼?”喬葵發也不知女兒具體在忙什麼,隻是上次像是聽到過有這件事。還要弄方案什麼的,便順口說道。

侯朝貴也已是想起送來的那個培訓方案他還看到過。因為是通訊員轉過來的,所以也沒在意,粗粗瀏覽了一遍以後,便轉各方執行了。以後,他也就沒再過問,也沒有人來專程向他彙報,臉上不由得有些訕訕。

喬癸發見了也有些訕訕,認為自己不該這樣直截了當地隨口回答。他心裏卻萌發了一絲奇怪,侯書記這段時間以來,每次來喬宅,總會提起女兒來,是有意還是無意?侯朝貴瞧見喬癸發的臉上也有些尷尬,以為自己內心的想法已被看破,忙端杯喝起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