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她在為何而愁。
慕容秋荻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臉,過了一會,她緩緩起身,走到了窗前。
窗前有一張琴桌,上麵擺著一把琴身漆黑如墨的古琴,那便是齊桓公奏起之時,旋律之悲涼淒切使得聽者無不落淚的“號鍾”。
慕容秋荻坐在號鍾前,對著光,專注地調試起它來。
不知過了多久,慕容秋荻聽到門外有敲門的聲音,小弟在門外喊:“娘。”
小弟昨晚沒有睡好,今天很早就起了床,但還沒有到該走的時間,他心不在焉地練了會劍,看了下書,眼見時間差不多了,便拉著鐵開誠來找慕容秋荻。
“吱呀”一聲,門開了。小弟看見自己的娘手裏拎著一個特製的檀木盒子,他一眼就認出這個盒子是娘差人為“號鍾”製作。
去觀戰而已,娘為什麼要帶一把琴去?
小弟的臉上寫滿疑問,慕容秋荻也看到了他的疑問,但她依然不打算解釋,隻對著兩個少年頜首道:“出發。”
門外,馬車早已備好,但今天駕車的不是白叔,竟是許久不見的南七,除了南七,南九也在。
“南九,身體可大好了?”慕容秋荻微笑道。上一次南九被黑殺抓住,著實受了一些折磨。
南九圓圓的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笑意,她行了個禮,道:“多謝夫人,早就好了。”
慕容秋荻抿唇一笑,促狹道:“那就好,不然烏鴉怕是會找我拚命。”
南九的臉一下子緋紅,她鼓起腮幫子氣呼呼道:“他敢!”話裏卻是難掩的甜蜜。
南七哼了一聲:“那家夥有什麼不敢。”語氣竟是有些不滿。
慕容秋荻將手上的箱子遞給南七,微笑道:“南七,你不滿意這個妹夫?”
南七和南九是一對親兄妹。
南七小心翼翼地將箱子放入車廂,順口回答道:“想娶小九,還得看他表現!”
慕容秋荻笑道:“等他表現好了,記得請我觀禮。”
“您主婚也行啊……”南九小聲道,耳朵一下子通紅通紅。給南七聽見了,他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自家不矜持的妹子一眼。
慕容秋荻看得心情愉悅,轉身對站在她身後的兩個小少年道:“上車吧。”
小弟點了點頭,卻對鐵開誠輕聲道:“開誠,南七和南九是閣裏最好的大夫,你說,娘帶他們去做什麼?”
這個問題十分顯而易見,所以鐵開誠回答的是:“如果一招斃命的劍,他們能救嗎?”
小弟道:“自然不能。”
兩人不再交談,安靜地上了馬車。
七星塘的這一天,平靜如往昔,沒有人知道今天將會發生一件什麼樣的大事,或許在平頭百姓看來,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還不如街頭那家肉鋪的肉半價甩賣來得要緊。
所以,當慕容府前那輛華蓋馬車駛遠的時候,也沒有幾個人注意到。
西山,淩雲峰。
這裏生得多是常青樹種,這個季節,它們都還很茂密。這裏的風很大。
從淩雲峰俯瞰下去,能看見下頭那一片紅得仿佛要燃燒起來的楓林,以及一條由於到了枯水期而漸漸沒了生氣的小河。
慕容秋荻指著下麵的楓林,道:“我們不知道他們會選擇在哪一處地方比武。”她轉頭看著小弟和鐵開誠,指了指淩雲峰下麵一處小山頭,那裏離楓林更近,她道:“你們遠遠地看著,一定不能靠得太久,也一定不能去打擾他們。”
“還有……”慕容秋荻攏了攏風帽,然後將裝著“號鍾”的盒子打開,對小弟和鐵開誠正色道,“也不要留在我身邊。”
小弟疑惑:“娘,你要在這裏彈琴?你不看他們的比試了嗎?”
“這裏也能看見的,”慕容秋荻親了親小弟的臉蛋,微笑道,“記著我剛剛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