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家樓被砍的地方﹑挑糞時被砍的地方,都在隱隱作痛,但他一定要吃點能夠補充體力的食物,他一定要勉強自己吃下去。

小店夥計並沒怎麼在意這個人,像這種又窮又臭的家夥,這家麵館每天都有。不過一個小二在給旁桌收碗的時候突然發現,坐在角落裏吃麵的那個髒兮兮的家夥身邊居然多了一個人,一個全身同樣髒兮兮的孩子。

什麼時候來的?小二想,大概是自己先前沒注意吧。

“要吃麵嗎,我請你。”對於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孩子,阿吉並不意外,他停下筷子,朝孩子笑笑。

慕容明曦今天練完功後就一個人溜下山玩去了,他家的房子建在半山,風景固然好,也安靜,但小孩子總是喜歡熱鬧的。

不過他有記得給母親留張紙條,還記得換身不值錢的麻布衣服。

很巧的,剛剛和一群不知道住哪的孩子玩完泥巴戰,悠哉遊哉正準備舀瓢井水洗洗然後回家吃飯的慕容明曦在一條窄街上看見了阿吉。慕容明曦發現,比起他上次看見阿吉的時候,這個人看上去更加狼狽和憔悴,表情漠然而憔悴,但身上卻有了一種淡淡的煞氣。

慕容明曦的眼睛一向很尖,看人有種不符合他這個年齡的準確,這或許和他早年顛沛流離的經曆有關,對此,慕容秋荻不知該是心疼還是驕傲。

因此,一看見阿吉,他就發現這個人和上次不一樣,似乎是將一直蓋在表麵的外衣慢慢褪下,露出他本來的麵目。完全是直覺的,慕容明曦跟了上去。

說不上來,他就是無端端對這個人很感興趣。

“叔叔還有錢嗎?”慕容明曦眨眨眼,笑得天真。

阿吉側頭看著這個男孩,他沒想到會再次遇見這個孩子,和上次富家小公子的打扮不一樣,他全身都是黃兮兮的泥巴印,也沒有仆從跟著,就像是個剛從田裏爬出來的野孩子。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麼來路?

但他沒有問,隻是笑笑:“想吃什麼?”

“我不要,”慕容明曦聳聳肩,“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阿吉點點頭,繼續埋頭吃自己的麵。

慕容明曦見他這種反應,倒是很開心地笑了,拿手托著下巴,肘子撐在桌上,也不嫌桌子髒,隻是不言不語地看他吃東西。

看著看著,慕容明曦不由眯了眯眼。娘說過,要讀懂一個人,一定要注意這個人在細節上的處理。而這位阿吉叔叔,即使是在這個破麵館吃著這碗沒什麼油水的麵,也是慢條斯理﹑優雅從容,教養好得就像一個世家貴族子弟。

慕容明曦偷偷開始在自己心裏興奮地嗷叫:難道他真的發現了大隱隱於市的世外高人?娘知道後會表揚他的,是吧是吧!給這個叔叔穿上一身華麗麗的衣服,肯定很帥,娘會不會看上他呢?

他的找爹之旅要在這個阿吉叔叔身上終結了,是吧是吧!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阿吉身上好臭,讓他見娘之前,一定要把他洗洗幹淨。可是,怎樣才能讓他去見娘呢?

慕容明曦犯愁了。

阿吉並不知道此刻坐在他身邊的這個孩子在轉著什麼奇怪的心思,他很少和孩子接觸,也沒有和孩子相處的天分,所以這個孩子沒開口,他就隻是繼續默默的吃著自己的麵。

不過其實他挺喜歡這個孩子。

而就在他開始吃第二個蛋時,用舊木板搭成的屋頂上,忽然有一大片灰塵掉下來,掉進他的麵碗。

接著就是“格吱”一聲響,有一個人輕飄飄地從屋頂裂開的大洞裏落下,伏在他身後,壓低聲音道:“不許動,不許開口,否則就要你們的命!”

麵館裏的夥計看見這人手中那把雪亮的鋼刀和這人野獸般的眼神,腿都軟了。

阿吉卻像沒看見這人似的,隻是對慕容明曦說:“別慌,沒事。”

這時候,這個人在命令麵館的夥計:“你坐下來,慢慢地坐下來!就像什麼都沒有看見。”夥計立刻坐到了他那張破木椅上,癱在那裏。

這人又命令阿吉:“繼續吃麵,你把它吃完!”

阿吉於是就繼續吃麵。

掉在糞汁裏的饅頭,他都能吃得下去,麵碗裏有灰,他當然更不在乎。

見此,慕容明曦卻是皺了皺眉,一把奪過阿吉的麵碗,抬頭看著這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冷不丁蹦出一個字:“滾。”

一個不足十歲的孩童,對一個手握鋼刀滿身殺氣的成年男人說“滾”,立時便得到了報複——那人隻瞥了慕容明曦一眼,下一秒他手中的大刀就朝慕容明曦落下去。

但慕容明曦坐在那裏,一點事都沒有,反而看著阿吉,兩眼都在放光。

因為就在那刹那間,阿吉隻用兩根筷子就接住了刀勢,慕容明曦根本沒有看清他怎麼用力,就見那把精鋼打製的刀瞬間斷成無數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