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夫人說……”白叔的聲音適時地在外麵響起。

孩子癟了癟嘴,垂頭道:“財政吃緊﹑精兵簡政嘛,我知道了。”

阿吉覺得孩子的這句話說得很有意思。

“告辭。”一路上,阿吉的話都很少,也從不叫孩子為“小弟”,要走了,他也隻是簡短地說了兩個字。

孩子卻在瞬間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嗯,阿吉叔叔,有機會我們下次再見!”

“對了,這些吃的你拿去吧,可惜我沒有能讓你穿下的衣服。”孩子將琉璃盤中的食物拿了塊大帕子全部包上,遞給阿吉,神情還有幾分不好意思。

阿吉接下食物,深深地看了孩子一眼,似是要把他牢牢地記在心裏。

他走後,馬車車輪又開始“咕嚕嚕”地轉動。

白叔驅著馬,拐進一條冷清的巷子。毫無預兆地,他開口道:“少主。”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對他那麼熱情,連過去的事都說給他聽?”孩子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懶洋洋的,沒了剛才的精氣神。

白叔沒說話。

孩子卻嘻嘻笑了:“因為我覺得這個人很老實,脾氣也和氣,長得壯,樣子也好,而且沒財沒勢的,如果娘把他娶回去,他肯定會對娘還有對我好的。”

白叔頓時有些汗:“夫人已經再三囑咐過您,不要在外麵亂撿人了。”

“我知道,就是隨便看看而已嘛,”孩子笑意滿滿道,“說不定哪天就能碰上一個配得上娘的呢!”

白叔更加汗:“但是今天這人……我們載他這麼久,連句謝謝都不說,而且……”一個乞丐醉鬼,夫人難道會看得上眼?

“他將我們的幫助記在心裏,”孩子輕輕一哼,語氣淡淡,竟流露出幾分成熟世故的味道,“說出口的謝意,是容易的,卻也是廉價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少主明智。”

孩子聽得甜甜一笑,隨即壓低了嗓音,把車門打開一點,鬼兮兮地朝白叔道:“白叔該不會以為這人真是個爛酒鬼這麼簡單吧?”

聽見孩子的話,白叔想了一下那人的模樣,依然沒想明白,隻得道:“請少主明示。”

“你看他的手呀,”孩子笑道,“他全身都很邋遢,但那一雙手不僅修長有力,還特別幹淨,指甲也修得很短,很整齊。”

白叔沒有注意一個男人的手的習慣。

孩子繼續念念有詞:“手要幹淨,因為絕對不能玷汙自己的劍,指甲不能長,因為會妨害握劍。隻要一劍在手,絕不容任何妨害。”

“這是很簡單卻也很難保持的習慣,有這樣習慣的人,多半是一流的劍客。而這個人,在顛沛流離的境況下,還能保持手的整潔,一定是絕頂的劍客,而且,他還那麼年輕。”

“真好奇啊,看來回去之後,我一定要查查這人的真實身份才行。”

過了一會,沒聽到白叔的回答,孩子便自己笑道:“白叔,你說這樣的男人,有沒有可能配得上慕容秋荻?”

“慕容明曦,誰讓你直呼娘的名字?”

——車外傳來一個佯裝惱怒的女聲,語調柔和,清越好聽。

聽見這個聲音,孩子那故作老成的臉立馬換上了天真無邪的笑容,打開車門就往外跳,一下子撲進一個柔軟帶著淡淡清香的懷抱,孩子高興地大叫:“娘!”

“夫人。”白叔站在一旁,恭敬地行禮。

孩子的娘微微一笑,柔聲道:“辛苦白叔了。”

這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身形纖細但凹凸有致,眉目如畫,立體精致的容貌配上那清淡悠遠的氣度,如春風般美麗飄忽,又如茶香般回韻悠長。

無法想象,如此美人,卻已是一個九歲孩子的母親。

“你又調皮了是不是,”女子狠狠戳了一下男孩的額頭,語氣卻不見責怪,反而帶著笑意,“又去哪裏給自己找爹了,嗯?”

“娘,這次我找到了一個隱世的高人,我猜他肯定是一個絕世劍客,”男孩很興奮地摟住女子的脖子,撒著嬌邀功,“他又高又帥,而且呀,看起來比娘大不了多少!”

“不過,他走了……”孩子小小地鬱悶了一把。

“那就下次再找,”見著孩子故作憂傷的模樣,女子頓時好笑,她把孩子從車上抱到地上,牽起他的手往他們住的地方去,在路上,她順口對著自己兒子問道,“這人叫什麼?”

“阿吉,他自己說他叫阿吉。很奇怪的名字吧,都沒有姓。”

女子不由一愣,下意識停下了腳步,低頭看著男孩,再一次問:“他叫阿吉?”

男孩點頭,不解道:“怎麼了?”

女子笑了笑,摸摸孩子的頭,道:“沒什麼,走吧,我們回家。”

“嗯!”男孩用力點頭。

上了前麵的山,就到他們在烏安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