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郊區分局以後,我被客氣地請進一個小單間,分局的一個值班副局長帶著兩個出現場的警察親自過來詢問,在這裏我不說審問,是因為他們態度非常和藹,再說,我也不是罪犯。但沒等他們正式開問,我先說話了:“能不能借我手機用用,我給露貞書記打個電話?”可能是“露貞書記”四個字如雷貫耳,他們立即連連點頭:“打,打!給,給!”便遞給我一個手機。我給丁露貞的家裏打了過去。我與她有個約定,不到萬不得已,不打她的手機,因為估計也被監聽了。那就沒辦法了,她家裏的馬為民和孩子被吵醒就隻能將就點了。但此時她們根本沒睡。丁露貞精神抖擻地問:“康賽,你在哪?有急事?”
她是很聰明的。她知道我晚上也會不消停。而且馬上就猜到出了什麼事。我說:“露貞書記(當著分局的人我必須鄭重其事起來),我現在在郊區分局,警察同誌想問我情況,可是,我隻想向你單獨彙報!”我說話的聲音很大,也是為了給屋裏的警察們聽。隻聽丁露貞回答:“你讓他們接電話!”我便把手機遞給那個副局長。副局長接聽以後先客氣了一句“露貞書記,打擾你了!”,然後就隻剩下“哦,哦,是,是!”,再沒說別的。副局長合上手機以後說:“不問也罷,我們再留你兩分鍾,然後把你送回家,來,喝杯水,壓壓驚!”一個警察給我遞水,另一個拿著紙筆的警察說:“至少應該把事發過程說一遍,我們得做筆錄。”我說:“好吧,但我隻能說應該說的。”便再次簡要說了過程,而且沒提是為了去任晶晶家。出這次現場的警察都是郊區分局的人,他們是不是知道那個小院就是任晶晶家、任晶晶就是武大維的情人,還真不好說。他們沒有表露,我也沒法問。也許他們對一切都心知肚明,隻是為了少惹麻煩而裝作渾然不知。
郊區分局的車把我送進市裏,我想了想就讓他們把我撂在丁露貞所在小區外麵的路口上。丁露貞沒住市府大院。她住的房子是機關事務管理局幫著買的一處住房,在整個平川市算中上等,當然,比不上市府大院。我看著警車走了以後,就向小區裏走去。前幾天我曾打車把她送回家,所以,知道她家的位置。我按響了樓洞口的“401”的門鈴以後,樓上就從這個門鈴上傳出聲音:“是康賽嗎?”我說:“沒錯,開門吧!”於是,鐵門啪的一聲就自動打開了。
我上樓以後,401房間的門已經裂開門縫等著我。我推開門走進去,隨手把門帶上。丁露貞的房子是三室一廳,客廳也很大,不過隻有約摸四五十平米。與市府大院的房子是相形見絀的。客廳裏擺得滿滿當當的,大沙發,小沙發,大茶幾,小茶幾,文物架,花盆,盆景,一米八規格的帶過濾的養熱帶魚的魚缸,一應俱全。而在長沙發對麵,依舊擺了寬屏液晶彩電。但屋裏很靜,沒有人開電視。馬為民,一個文質彬彬的高個子,還有身材窈窕青春靚麗的女兒馬小菲,加上穿著睡衣的丁露貞,都默默地迎著我,一本正經的樣子。顯然,他們都預計到今晚是個不祥的夜晚。
我落座以後,馬為民遞給我一瓶礦泉水,然後就躲進臥室了。而丁露貞的女兒卻愛摻和事,抱住她的胳膊不走,想聽。丁露貞皺起眉頭說:“去看書去,你老姨夫要講工作了!”丁露貞這麼對孩子說話,讓我感覺可樂,也感覺安慰和溫馨。女兒搖搖晃晃地撥楞著腦袋走了。我便講起整個晚上我和馮小林的行動,講起傅二萍家裏的反常情況和傅二萍的種種表現。接著,就講起我和馮小林順藤摸瓜來到任晶晶的郊區別墅,在她家的小院門口開門鎖,然後就出事了。此時,我發現丁露貞的女兒正從書房探出半拉腦袋看著我。顯然,我講的故事吸引了她。而且,我相信,躲進臥室的馬為民也一定在支愣著耳朵在聽。丁露貞道:“馮小林凶多吉少!”說完,她抓起茶幾上的電話按了一串號碼,然後說:“露潔嗎?今晚你和咱媽安心睡覺,不要等康賽和馮小林了,他們現在在我這兒呢。你別那麼多事!什麼沒有康賽你睡不著,康賽沒來以前的十五年你都是怎麼睡的?才幾天就養成這個壞毛病了?你別跟我撒嬌,不行,你別等了,趕緊睡你們的吧!”
丁露貞撂下電話,無奈地搖搖腦袋,說:“康賽,你施了什麼魔法?怎麼竟讓露潔變成這樣?是不是太誇張了?”我說:“可能是因為太莫逆了,彼此嵌入了,這是不在時間長短的。”丁露貞長歎一聲,說:“任晶晶的家,還是應該想辦法進去。那個捅了馮小林一刀的人肯定知道你們要進任晶晶的家。那麼,問題就來了,這個人是怎麼知道你們要進任晶晶的家的?而且,一下手就是黑手?其次,任晶晶的家裏究竟藏著什麼?為什麼他們竟不惜殺人而死守?”